顾霜见自己“大仇已报”,也识趣的闭上了嘴,转移起话题来。
按照习俗,南陵人大年初一是不出门的,因此这会儿顾霜和顾铭正被老太太拉着一起打麻将,顾霜和顾铭刚刚得了红包,得了赌资,这会儿便也乐得试试手气,哄老太太开心。
她赌运一向不大好,每次玩牌,几乎都是当散财童子的,这会儿跟老太太打了一下午麻将,刚刚拿到手的红包也七七八八的尽数输还给老太太了。
“祖母好打算,早上给我发个红包,还没捂热呢,今儿下午便尽数赢了回去,”她在又一次点了老太太一个杠上炮以后,噘着嘴和老太太抱怨道。
老太太看着顾霜哭丧着一张脸,没由来的觉得好笑,笑骂道:“你这泼猴赌运不好,赌品也是不佳,才输这么些银子就闹腾开来,回头出去跟人打牌,还不把我们顾府的脸都输尽?“
说罢又从桌下取出几张银票递给顾霜,“老婆子我再资助你点儿本钱,这下好了吧,左右输了也不是你的。”
看着老太太递过来那几张绿色的银票,顾霜脸上这才由阴转晴,咧开嘴接过了钱。
南陵律法在平日里是禁止赌博的,只有过年时初一到初五才会破例,过年这几天的牌打完后,便要等到明年才能再在麻将桌前大战了。
因而从下午到晚上,顾家的祖孙四人都在桌前酣战,就连晚餐都是在麻将桌前吃的,一直打到将近半夜才堪堪收手。
等到顾霜洗漱完毕回房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月无此时正候在房中,见顾霜进了屋子急忙来报:“主子,东宫的探子没信儿了。”
顾霜听罢眉头轻皱,口中喃喃:“没信儿了?”
月无见状又接话道:“是的,属下本想亲自去探,思前想后还是先来禀了主子。”
顾霜本想着让月无去探探究竟,但是看着窗外晦暗不明,不见星子的天却突然改了主意,说道:“不必了,我亲自去一趟便是。“
月无似是有所顾虑,但见顾霜已经做了决定,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禀了一声:“是,” 便又消失在来房中。
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顾霜深以为然。
她正一身夜行衣,在去往东宫的路上。
她在东宫门口寻了一隐蔽处,放开神识探查一番,却发现这东宫正如铜墙铁壁一般的被数多明卫暗卫守着。
她在脑中回想了一番来之前看过的东宫布局图,想要绕开东宫侍卫,去太子宫里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汇气凝神,几个呼吸间便已经到了太子的寝宫之上。
南祁似乎已经休息了,殿中只剩一盏微弱烛光,两个守夜的侍从在殿外闭眼假寐。
她不做多想便翻窗进了寝宫,到了南祁床边,只见太子呼吸均匀,似是已经熟睡的样子。
确认他无恙,她本想就此离开,不料她这双眼睛却在触到太子熟睡的面容上移不开了。
此时的他少了些平日里装出来的温文尔雅,隐隐露出些东宫太子本该有的清贵疏离。
她看着他这副睡容,不由有些心疼:她姑姑没了,这位太子表哥也应该很是难过吧。
本该是高高在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东宫太子,如今却处在这般前狼后虎的境地之下,她那位皇帝姑父还不断纵容他的其他儿子们隔三岔五的给南祁使绊子。
她正瞧着,却见南祁似是做了什么噩梦一般的皱起了眉头。
她不由自主的想前去将他眉间的褶皱抚平,这般想着,她也这样做了。
南祁的眉间被她略带冰凉的手指轻轻抚平,看着南祁又放松下来的神情,她心下一片柔软。
“辛苦你了,”她对着他低声喃喃道,“不过你别怕,我会守着你的。有我在,不会让南燧动你分毫。”
这晚她在南祁床头坐了良久,看着他的睡颜,不知为何,那些平日里的纷杂之声,接踵而至的阳谋阴谋,好像在这一刻都停了下来。
天地之间很静,静的只有南祁轻轻浅浅的呼吸之声。
恍惚之间,她不再担心,不再焦虑,也不再害怕。
看着他,她心中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这一坐便是大半晚,直到酉初之时,才城中东宫换防,几个翻身离开。
此时天光微现,想到南祁沉静的睡脸,她心中涌起一股信念,她一定会护他平安登基。
然而,如果此时她折返回回去,便会惊讶的发现南祁正坐在床上,抚着自己的眉心,脸上一片凝重。
其实在她刚进寝宫的时候,南祁就醒了。
这世上除了南祁身边的暗卫,没人知道,这位看似不堪一击,文文弱弱的太子殿下其实是个高手。
察觉有人进了房间,他一边在心下诧异这来人竟能绕开他宫里的明卫暗卫,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他的寝宫中,一边正打算一招擒住来人,好好审审这到底个何方来圣。
可是当那人三两步走到烛光下的时候,他愣住了。
来人竟是顾霜。
他心下纠结,一时间不查,却在脸上显了出来,拧住了眉毛。
然而下一秒,他就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抚上了他的眉心。
若那时房间的烛光在明亮些,又或者是顾霜再看的仔细些,她就会发现南祁的耳朵,染上了一层深红。
顾霜在床头看了他一夜,他便也装睡了一夜。
他想看看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夜闯东宫,却不料,她只是坐了一晚上,便打开窗户离去了,剩下此时的他一个人在寝宫中沉思。
她刚刚说,她会护着他?
还真是……可笑!
这样想着,他的手却不自禁的轻轻摸上了自己的眉心。
她刚刚拂过的地方,不知为何,有些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