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子时。
本是无星无月的一夜,太乙山的山腰却被一簇一簇的火光覆盖了过去。随着马蹄声远望,不细看,还会以为这一片林子遭了火光之灾。那一把把带着火的箭羽,以燎原之势,把连带的树林挨个给点上了烽火。
为首的少年驾着马,手中的箭卯准了不远处的猎物,夜行多时的他已然习惯了在黑暗中捕猎的视野,他拉起弓弩,微微眯眼后射出了手中的箭,只听“嗖”的一声,带火的箭峰就稳稳的扎入了猎物的身体,那是只夜间出来觅食的兔子,挣扎的跑了几步,就跌倒了过去。
真是要命了!
连着跟跑过去的,还有一群拎着水救火的老太监们,他们在心里嘀咕着,手上的动作却不敢停下来。
那马背上的少年看着他们匆匆忙忙的背影,“啧”了一声,转身就拉起弓,在那些救火的太监旁描着边又来了一箭。
“哎哟,我的小祖宗诶,这样再玩下去,怕是又要被皇上责罚的!”其中资格最老的一个太监捂着脑袋,避开了这一箭,尔后眼疾手快的拣回了兔子,跑到了少年的跟前。
透着夜色,老太监一时间辨不清这祖宗的表情,只能提着兔子瑟瑟发抖。
那少年看了一眼兔子,又看了看他对面围着篝火,旁边以火圈画地为牢,是分作两队正在比武的将士们,少年冲着这行人吼了一声:“看什么看!都别停下来,你们不是想上战场么?那在这里,手上的剑也不要停下来,除非对面的人死了,赢了的人和我一同去夜猎。”
闻言的士兵不敢怠慢,但他们的心里都窝着火,他们看着这个少年,眼中压不住的愤懑,因为他们面对的不是别人,是当今皇帝李渊的第三个儿子,齐王李元吉。随行的士兵,本是为了和这个小王爷出征晋阳,打下长安西北之地,谁知道这个齐王性子骄横,打仗却极为窝囊,用一百骑兵丢了并州,灰溜溜的跑回来之后被贬了官职,没消停几日就又露出了顽劣的本性,训兵之道不见长进,装载罗网的猎车却多了不少。
此次回到长安,只更变本加厉。
李元吉看了看这些老太监,眼中满是不屑:“都被罚了一次了,这几日风头都过去了,还不准我玩玩。”
没人能有这个本事拦住他,李元吉卯准了夜色中的一只飞鸟,正欲弯弓,持箭的手却被人从背后擒住了,那人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声色严厉的训道:
“都给我停手,你以为这里还是在并州,你那些出了名的破事一个地方出名还不够,到长安城了还不知收敛?你这刚恢复的一官半职,是想让父皇给你收回去?”
李元吉一抬头,遇到一张熟悉的脸,随机放下了手中的弓箭,扫兴的应了声:“哥!你怎么来了?”
“我可不是专程看你打猎的,你二哥就快回来了,路过秦岭,父皇派我来替他接风洗尘。”李建成身后还随行着魏征,两人看了看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俱是摇了摇头:“这次你丢掉的并州,父皇怕是要你也跟着去夺回来。”
“凭什么?每次二哥一回来就没好事!”李元吉一惊,扯着缰绳带马走了几步:“大哥你为何不去,况且那刘周武,不是指明了要三姐去和亲。”
“派三姐和亲,你也不看看你有几个脑袋够她砍。”李建成敲了他一击脑袋,看傻子般的看了看对面的李元吉,冷冷的说:“并州,本是父皇亲自打下的第一处江山,却被你用一百老弱步兵活生生的送给了刘周武,那些拨给你的精兵反倒成了贡你玩乐的人靶。你卷铺盖跑回来的时候也不嫌丢人?我都替你丢人。”
李元吉心虚的从马上跳下来,踱了几步,但又觉得这也不能全怪他,为什么要派自己去啃刘周武这块硬骨头,还不如夜猎来的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