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男人......孩子......她确实偶尔对他像哄孩子那样,所以不喜欢是吗?伤了他男人的自尊心是吗?
谁能想象得到刚认识时,他话也不太会说,懵懵懂懂又纯又奶,笑起来眼里盛的全是光,哪像现在黑黝黝的眼眸子,竟有些让她看不透了。
“那这样呢?”她握拳捶了一下他的胸口,“这种方式是不是比较男人?”
阿择的视线紧紧地黏在她嚅着的唇上,他抿直唇角,终是压下.体内那股子不得劲,强制自己将目光放置别处,牵了她的手,“走吧,要不然时间赶不上了。”
听他这么说,招平安看了眼手机,确实时间不早了。可是......为什么此刻坐在三轮车上的是一人一鬼?
相邻的两个镇也就十几公里远,三轮车是最常见的交通工具,便宜、便捷、随招随到。因为半下午了,乘客很少,车厢里就她和阿择。
招平安还想说服对面的阿择,可人家端坐着望向外面,一副清心寡欲不想理人的样子。她提了几口气,气上升到一半它就是变不成话。
曲樟镇的路还算好走,到了大弯村的地界,坎坎坷坷、摇摇晃晃就是她此刻的感觉,屁‘股都坐硬实了都。
车厢气氛有点冷,阿择原本话就不多,这下就更跟个闷油瓶似的,招平安无趣地想着。
“哐当”一声响,三轮车半边轮子好像飞了起来,她也被迅速抛高。
安全带这东西不可能出现在三轮车上,所以这缓冲之下她势必会呈抛物线落地。
招平安用仅存的融会贯通的物理知识,解释了这一次意外。
然而意料之外,实又情理之中。
就在她半个身子往外冲的时候,一双手从后圈住她的腰,猛地往里收势,她整个人惊魂未定地坐在一个沁冷的怀里。
刚刚吓出了汗,贴着的凉意很好地放松了紧.窒的呼吸。招平安趴在阿择肩头,默默地喘匀气。
而阿择僵直着魂体,慢慢收紧怀抱。
这次的触碰不同以往。
少女软乎的身体贴满他整个胸口,玲珑凹凸又温暖,好温暖......温暖到魂体的细枝末梢里。
那种感觉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里面横冲直撞,嚣张至极,快要捅出窟窿来,他甚至觉得即使捅出个窟窿,那也是快乐并值得的。
阿择想,他是男鬼,所以这样的异样或许就是人类男人的气喘吁吁。
再贴近一点点......
招平安缓了半天,怎么感觉呼吸还越来越紧了,她动动身子,发觉是腰间箍紧的手在作祟。
“阿择,松开手!”
阿择两耳不闻窗外事,沉浸在前所未有的感官冲击中。
她扭动身躯,睁不开如铁的桎梏,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她发觉这鬼已经开始不听话了。
曲起食指和拇指,我捏!我捏!我捏捏捏!
阿择眼珠子动了动,神思终于回笼,“肿么了......”因为脸被用力地掐着,他说话含混模糊。
“松开我!”
呼......终于能顺畅呼吸了!
招平安从他身上起来的时候,还不忘用力地掐了一把结实的手臂。因为阿择和她在一起时大多用的是实体,所以才能偷袭成功。
打打闹闹中沙山镇就到了,招平安先跳下车,掏钱时候念了司机师傅一句,“大叔,驾驶技术要稳一些,刚刚我差点摔出去。”
司机师傅嘿嘿尬笑,“姑娘,这路况不好,我以后一定仔细些。”
要去浅上村还得再坐一趟三轮车,这回招平安学精了,手紧紧把着抓杆,乡道的路比镇上的更不如。
她一路抖抖嗦嗦,阿择稳如泰山。
到达浅上村的时候,脚踏到实地还不禁抖上片刻,人才正常起来。
老人带着一个孩子老早等着了,旁边还有几个青年壮汉,应该是阿月的夫家。
此时已近五点,招平安将晚上的计划叙述一遍。
瘦高的男人站在前面,听了话后不满地嘟囔着:“花钱请的师傅怎么还要我们去冒险啊!”
招平安眼尾扫过去,淡漠收回,对老人解释:“阿奶,招魂的人必须是亲人拿着旧衣服,一路秉香一路呼唤,熟悉的声音才能喊她回来,而且魂魄一般离着尸体不远。”
老人知道事在必行,阿月一定要全须全尾地下葬。她驼着背蹒跚去求男人,“得宝啊,你就当妈求你了,阿月她......等着回家啊!”
老人难以抑制地哭出了声,大约十岁的孩子上前拍着老人的背,眼睛看着漠然的男人,好半晌,男人面色不自然地撇过脸。
“姐姐,我去吧,我去将姑姑带回家。”小小少年表情刚毅。
招平安看向老人,老人垂泪,艰难地点头。
她心里有数了,拍着这个叫卜宵的孩子的肩膀,“别害怕,姐姐会保你平安的。”
卜宵坚定地摇头,“姑姑最疼我了,我怎么会怕。”
是个有血有肉的孩子,比所谓的枕边人更有情有义。
招平安从脖子拽出护身符挂在卜宵的胸前,卜宵低头看了看沾了血色的金线符袋。
“这是沾了心头血的护身符,最是驱邪了......”招平安说着,话音小了些。
一群人各怀心事,短暂的沉默过后,拿着准备好的东西,招平安和小少年卜宵,还有阿择,在老人殷切又担忧的目光下,往山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