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试后时间充裕一些,招平安熬了几个通宵,写好16份的祭文。
清明节学校连带周末一起放了三天假,她都打算好了,一天祭祖,一天清扫老宅,一天就摊着不动。
可是天不遂人愿。
那天她买好祭祀用的物品,回家时发现家门口等着一个老人 ,头发盘起来用布条包好,穿着灰黑色斜襟上衣,皮肤晒得黝黑,腰佝偻着。
是常见的农村老人的装扮。
“姑娘,我问一下这是招平安师傅的家吗?”老人手撑着膝盖,吃力地喘着气。
招平安掏钥匙开门,“是我家,有什么事吗?”
老人显得有些激动,矫健地一把扑上来钳紧她手臂,“姑娘!姑娘!救救我们家阿月吧!”
瘦弱的老人指节粗壮、颤抖,攥得招平安手臂生疼,阿择见她不适要将老人的手拿开。
招平安向他递了个眼神,手覆上粗糙干瘪的手背,“阿奶,先别急,我们到里面说清楚,我才好知道该怎么做。”
女孩的手温暖坚定,让老人闷痛的心脏得了短暂的缓解,可当一想到自己苦命的女儿,她捶着胸口,下巴嘴唇因痛苦抽搐着。
“我的阿月啊......那么乖巧的孩子,为什么落得这样的一个下场......阿月!”
老人最后话都没能说成句,呜呜咽咽诉着对女儿的愧疚,自己的悔恨。
招平安给老人倒了一杯茶,握住她的手,冷静地说明:“我可以试试,但是我的术法没到家,不保证能找到她。”
老人怔怔止住哭腔,抹了把脸,松弛的眼皮搭在红红的眼尾上,抖着声喊了一句“姑娘!”
她走过几个城镇,找过许多大家,要不嫌钱少,要不嫌危险不肯去,只有这个女娃儿什么都不问就愿意帮忙。
但是......“姑娘,我没有那么多的钱......”老人微垂低眼睛,手却越握越紧,生性老实的她不忍用欺骗去换取一点点希望。
招平安无所谓地笑笑,“没事,找到了再说吧。”
“这......”苍老的脸上惊愕,短瞬间再次淌下泪水。
阿月最后的踪迹是在一个山洞里,一只鞋,半个躺在血泊里的下身,那个场景见过的人无不骇怕,所有人都不敢向前。
那是她的女儿,她怎么会害怕,收拾好残身安置后,女婿家找了两天便放弃再寻找的念头,说建一个衣冠冢就行了。
可她是母亲,别人可以放弃,她不行!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成为孤魂野鬼,游荡三界外不能投胎转生。
老人离去前双手合掌朝招平安拜了又拜,“姑娘,原谅我的私心,我也是没有办法了......”
听说曲樟镇的招家,常常免费帮助别人,利是收得也低,这么年轻的一个姑娘要冒着危险去找她已经遇害的女儿。
她也于心不忍,可是......可是......
招平安只是说:“快些回去吧,准备准备,晚上去接阿月回家。”阖上门,没有制止老人的动作。
这样能让她心安的话,就随她去吧。
出事的地点在沙山镇,不过不是招平安去过的大弯村,而是同样毗邻背靠大山的浅上村,地处洼势,被群山环绕着,连地都开垦不出来,村里人大多数在山上采草药卖。
那个山洞她也略有耳闻,有点邪门,常常会无缘无故出现泡烂的动物尸体,然后在短短时间消失得连尸骸都不剩,经常有人在那附近迷路,不停地原地打转直到天亮才清醒。
阿月当时估计也是迷了路,才不幸丧命。
类似于鬼打墙的幻术,她应该应付得过去。
不过夜里招魂有风险,有时候可能招到的是别的东西。招平安把保命灵符都给拿上了,包括护身符。
带齐家伙事,她挎起布包,踏出一步又被挡住,往旁边经过立即被堵住去路。
她语气有些无可奈何,“阿择,我要出发了。”
“我也去。”他一脸无可商量。
“不安全啊!甩起符来我怕误伤你。”招平安再一次解释。
阿择态度强硬,“有的符对我没用,伤了我也不怪你。”
“可我会怪我自己。”招平安咬了咬唇,看着他。
浆果唇瓣越来越红。
阿择干涩地动了下喉结,“你不想我去,我可以自己去,最初我就是在沙山镇第一次见到你,那里的路我还记得。”
招平安被他的话堵得死死的,阿择跟她生活这么久以来,本事见长,由话说不流利到遇事剖析条条理理。
“阿择......”她软了声,抬起手想压他发顶,“你在家乖乖的,我最迟明早......”
她突然说不出话,微张着嘴惊诧地看着苍白到没有经络青筋的手,扼住她的手腕。
没有力道,但她忘了挣脱。
阿择盯着她的唇瓣,固执地不看那双水润的眸子,“我比你还高了许多,我能抱得起你,我是个男人,不是三两句话就能打发的孩子。”
他的话让招平安第一次明显感到他逆反的情绪,是为什么?
“你......是因为我摸你头发吗?”
班里的男同学常说: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可乱,男人头摸不得??
阿择眸色沉暗,仍是目不转睛。
不是因为这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