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临领着他从楼梯口走到半路上，突然扭头看向他，眼睛里带上了一丝探究，考虑到自己对眼前这个少年的了解还不够深，他斟酌了一番才找到了一个委婉的方式开口：“净月，你对白夕有什么看法吗？”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突然，白净月走路的脚步没来得及收回，差点撞到了白临身上，他抬头面色一阵慌乱，似乎在努力掩饰自己的面部表情，结结巴巴得开口道：“我、我觉得白夕哥挺好的，对我很好。”

白临伸手拍了拍白净月的背，语气带了点抚慰的意思：“那更深一点的，比方说感觉，你觉得你对白夕的感觉怎么样？”

白净月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似乎不明白白临为什么会问他这样的问题，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得开口：“感觉……很好。”

白临状似随意问道：“哪种好？”如果不是他的错觉的话，刚刚少年在他面前流露出一种极为暗沉的氛围，看上去与他平日里阳光欢快的外表看起来很不符。介于两人之间的关系过于尴尬，白临有理由怀疑两人之间的相处出现了问题。

白净月想了想，眨着眼睛：“我挺喜欢白夕哥的，而且……他长得很像小时候帮过我的大哥哥。”

白临挑了挑眉：“哦？”

白夕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得补充了一句：“那个大哥帮过我很大的忙，白夕哥和他长得很像，所以我对白夕哥有种莫名的亲切。”

“你还记得帮你的人长什么样么？”白临自然也知道白净月这些年在外面过得不好，这样一个举目无亲的孤儿能收到的温暖简直少到令人发指，能让白净月牢牢记在心里的“好人”，白临作为白净月的哥哥自然要对此了解一番，他再次开口道：“你现在还有他的联系方式吗，改天我陪你去给他好好道谢。”

白净月抬头看了一眼白临，极小声得回了一句：“不用了。”

白临皱了皱眉头，不解道：“为什么？”

白净月：“他现在已经和当初不一样了。”

白临再次皱了皱眉，却没有再说些什么。

这个“不一样”有好的方面，也有坏的方面，往好的地方想了，可能是身份地位一跃而上出人头地，不需要白家的道谢，但这种可能性小到几乎没有，白家家大业大，能超越其的存在实在是屈指可数。

而且，以白临从小接受的商人教育，再怎么成功的人士，对于钱永远抱着一种不嫌多的态度，白临不认为有人会拒绝这样掉馅饼的好事。

那么这么看，只有一种可能了——那人的心变了。

人心是最不靠谱的东西，白临虽说自幼生活在舒适圈内，但对于人心的险恶还是有很深刻的理解的，白夕在那么小的时候就被绑架过，原因居然只是那劫匪懒得去认人……想起了不好的事情，白临脸色一下昏沉下去，他走上前拍了拍白净月的肩膀，清了清嗓子缓缓安慰道：“没事，都过去了。你以后会遇见更好的人，不必拘泥于这些……不值当。”

白净月却一反常态，那双清秀的桃花眼睁得大大的，他认真抬起头：“哥，值得的。”

白临冷不丁和白净月真挚的目光对视了一秒，愣了一下，“嗯，可能吧。”

白临还想告诉他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多少好人，可白净月那双幽幽如黑夜的眼睛却让白临感到一种类似野兽盯上猎物般的固执，以及隐隐克制的未知情绪。

但等他想要再观察一番时，那眼中所含的所有情绪都消失了，只留下如清流般干净的视线。

白临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白净月，皱了皱眉头。

他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是很了解自己这个才相处没几天的弟弟，这种超脱他掌握的感觉很不舒服，白临咳了两声，又安慰了几句便将话题移开了。

他无意和白净月纠结于这个话题，两人的闲谈直到走到楼梯口，便各自分开了。

临别之前，白净月真挚得看着白临，少年赤忱的目光仿佛能灼透他的灵魂，他小心翼翼开口：“哥。”

白临不明所以：“嗯？”

白净月：“我能和你要一下白夕哥的电话吗，我想以后有时间多和他聊聊。妈让我多和白夕哥培养培养感情。”

白临点了点头，不以为然道：“我过会在手机上发给你。”

白净月嘴角微微勾起，笑得眼睛弯弯，白临怔愣了下，忽然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

但是少年的笑容是那么干净，白临轻晃了下头，摇散了脑海里快要成型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