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皆可。”他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会诊,煎药,病床,还得有个休息煮饭的地儿。”连灵扳着手指头:“得租大些的。”
她目光凝在半空,似是极为认真的在考量。
杜叶微微抬起头,便见得她这副模样,心中的怀疑与计算忽的被绞揉至一块,胸口莫名难受起来。
“大些的?两位跟我来!”伙计很快有了目标,当即一边往前走去。
片刻后,一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被打开,门外盛烈的阳光落在了内里沾满灰尘的桌椅上。
“两位先等一下,这家店面久未打理,我先清扫一下。”
先行进入的伙计用手扑了扑迎面而来的尘埃,轻咳一声,便一头扎进去,草草清理了一番,方才转过身道:“两位可以进来了!”
连灵跨入门槛,一边转过头打量这家店面。
窗门多,换风透气应该很好。地方也如她心意,颇为宽敞。
“夫郎,你看看,这家店面我瞧着不错,你可满意?”
她目光不像平常那般落在他身上,而是专注的打量着房间内,道:“后面两间房屋窗口颇大,都可作煎药煮食用。”
“那扇颇小又没窗的,当个小仓库应该不错。”
似是越看越满意,渐渐的她微勾起唇角:“病床和药柜也有不少摆放的余地,只是这里离着咱们王府有些远,不若每天差马夫送夫郎过来。”
她一样样的为他安排周到,他原先以为开医馆只是她随口一言,随性之举。
现下看来,这份心意却远比自己想象的要认真得多。
他这才将目光落入屋内,随着她一声声的规划,似乎已经可以看见一个干净工整的医馆——
“就这间吧。”他轻声道。
连灵见杜叶点头,便俯下身,让那名伙计为她翻到相应的租契页上。
扭开一罐小小的印泥,留下她的一方赤红玉印。
她目送那名伙计离开,捏着手里那窄细的钥匙,将其中一把递给了杜叶:“月租钱由我包办,可夫郎若想试试自力更生,回去和府内的管家说一声就好。”
“不过现下还是由我为夫郎操办建成事宜。”她又将自己的玉印收回荷包,心里还在盘算着怎么回家和渠宁解释。
屋内空气还是有些浑浊,她轻咳几声,不由得拽着杜叶的袖子就要往外走:“里面有些闷,咱们先出去,明日叫家丁来清扫——”
身后的人不为所动,顿在原地。
她一怔,转过头,发觉杜叶正站在原处看着她,神情似有说不出的复杂。
“……王爷方才在融芳斋,为何要说那番话?”
杜叶伫立在昏暗的屋内,似是与她只有一线之隔,却只是安静的凝视她。
眸色墨黑,外界的炫目天光落入他眼中,也渐熄成一团微不可见的萤点。
她站在门外,正午的日光将她一身玄衣也曝白了几分,手腕还轻拉着杜叶的衣袖,但他依旧不为所动。
“本就是事实,为何不说?”她松开对方的衣袖,微不可见的叹气,只得道:“我看得出,夫郎很在意那两个人。”
“……尤其是方才在厢房时,夫郎似乎一直看着那个名叫丹月的女子。”她神色似是在回忆:“我猜夫郎不仅认识她,也有些心悦于她。”
杜叶抵着扇柄的指尖骤然微寒,却又见得她轻声道:
“若她真是夫郎喜欢的人,那我们所定的这一年之约于夫郎而言,亦是灭顶之灾。”
“夫郎不若再信任我一些。”说到此处,她眉头舒展开来,猛然展开扇子,眨着眼睛笑道:“我若是想强迫夫郎,那从一开始便不会与你定下约定。”
“又或者说,打从一开始夫郎便觉得,我这一年之约乃是戏言?”
连灵忽的俯下身,寻得他的目光,与他相对而望,一字一句道。
“我喜欢谁,就会光明正大的去求得他的喜欢。”
她目光明净,尤其在烈日下,通透宛若琉璃镜,眼底折射着耀目的光点,似是点燃的一捧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