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香艳的场面,将澜家几位热血方刚的小郎君看得口干舌燥,眼珠子都直了。
石如琢没有被人观赏的兴趣,假意和澜家人说话,将唇移开了:“若是没旁的事,诸位可以离开我石府了。”
“咳还是有的。”为首的男子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咙之后道,“主母交待,若是大娘子不回的话,这里有四位成亲的人选,生辰八字和画像都带来了,请大娘子过目,尽快选定,主母也好安排亲事。”
“哦,这样,拿来我看看。”吕澜心伸手讨要,那人正要将八字画像等物送来,石如琢伸手一压,将物件给压在案上,没落入吕澜心的手里。
“你若看了,便从我石府滚出去。”石如琢阴沉着脸对吕澜心道。
“嗳,听到了吧。”吕澜心双手交叠在石如琢的肩头,脸庞依在自己的手背上,“不是我想惹澜娘不高兴,而是我夫人不让。这样吧,你回去跟我澜娘说一声,就说订婚的事我也没辙。别说我这身子早也给了石主事,寻遍博陵也没什么好人家会要,便是这一颗心也无法从石主事身上抽离了。”
吕澜心在石如琢耳边嘴一张一合说得极慢,热气流烘着她的耳朵。
石如琢依旧端雅地坐着,从耳尖到耳廓却是全红了。
吕澜心就像是逗弄不够似的,故意在说最后半句话的时候往前凑了凑,鲜艳的唇脂点在石如琢敏感的耳垂上,让她浑身一机灵,闭上眼睛,坐得更直了。
石如琢知道澜家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会拿着八字和画像来给吕澜心定亲,便是打定了主意要让她回到澜家的掌握里,岂会因吕澜心三言两语就退缩?
没想到,澜家人还真走了。
“既然如此,我们便回去跟主母通报了。”将带来的东西一一收了起来,一行人向吕澜心行礼,离开了石府。
人一走,吕澜心就迫不及待地环住石如琢的腰:“我乖不乖?你不让我看我就没看,今日如何奖励我?那些个无聊的小道具都玩腻了,没劲,我今天想要你”
原本还在脑中将古怪的节点一一梳理,听到吕澜心这一串不假思索的话,石如琢算是明白那些诡异的感觉究竟是从何而来了。
“你就这么喜欢做戏?”石如琢厌烦地将她挥开,直接站了起来,留给她“无聊”两个字后,便趿着木屐提上插于石像上的灯笼,离开了院子。
吕澜心看着她远去,撇了撇嘴,重新卧到还带着体温的软塌上。
真没劲,越来越精明,越来越瞒不住她了。
澜宛派来的人石如琢觉得脸生时,就已经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吕澜心和澜宛积怨已久,澜宛将吕澜心所知晓的所有情报一一更改,便是不再当她是澜家人,如今她俩形如陌路,在外面看来她俩已经决裂。
别说澜宛奸邪诡诈又冷心冷肺,即便是换做任何一个人,面对出卖家族的女儿,恐怕也不会再来管她跟谁定亲即便说了吕澜心也不可能听她的话,澜宛何必多此一举,反而落了下成。
在加上吕澜心太过明显的目的,这么一梳理,石如琢便明白了,方才这行人不是澜宛派来的,而是吕澜心设计的无聊游戏。
难怪他们可以大摇大摆进入坊内,肯定是吕澜心给的通行符牌。
吕澜心知道石如琢面对澜家人时,为了气澜宛,便会故意和她亲近。她俩越是亲近,澜宛得知后便会越生气。
石如琢屡试不爽,吕澜心更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吕澜心能够自由出入石府,也是出于此意。
可一旦彻底脱离了澜家人的视线,石如琢便会立即变回那颗不解风情的冷石头,无论怎么捂都捂不热。
吕澜心在心里念叨,那回她故意去招惹澜宛,石如琢上当了。
这次弄了个假家奴,居然被发现了。
吕澜心撑着下巴有点儿愁苦,阿器越来越聪明了,下回该玩点儿什么新花样,她才不会发现呢?
童少悬和石如琢带着大理寺和枢密院的人前往泽州,追查佘志业的下落。
而沈约留在博陵,和阮逾一块儿审谳孙允。
孙允的嘴撬到一半,早就跃跃欲试的沈长空终于出手,联合十多位臣僚弹劾沈约。
“当年沈将军率领大军在绥川全军覆没,数万人到最后只她一个人活着回来了,敢问沈将军究竟是用什么法子活下来的,莫不是临阵退缩?身为将领,不与大军共存亡,只为保全自己的性命,弃大军于不顾,弃天子之命于不顾?还是说,沈将军才是当年军资大案的主谋?沈约卖主求荣,和贼子里应外合,导致大苍数万将士惨死绥川,此事还请陛下明察。再则,对于前兵部侍郎佘志业现身泽州一事也颇有疑点。沈将军号称大苍第一将,在西南剿匪何等风光,竟会让佘志业装死偷跑,不像是大苍第一将会做出的蠢事。臣等怀疑沈约乃佘志业同党,联手做戏,故意将他放走。而孙允所说的话也不可信,说不定是沈约与那孙允合谋,想要洗脱自身嫌疑是一,诬陷忠良是二。此人奸诈,陛下明鉴,不可被这奸猾之人蒙蔽”
卫袭召见了沈约,将沈长空洋洋洒洒的奏疏给沈约自己看看。
“如今沈长空在沈家,甚至是整个中枢都享有盛名,此人一呼百应,先前弹劾卫承先,可是让卫承先惹了一身的骚。如今又盯上你了。”卫袭双手背与身后,语调并不焦躁,但见她在省疏殿内来回踱步,也不入座。
被弹劾的沈约本人却稳稳地立在龙案前,一字字地扫过那奏疏后,将奏疏合了起来。
“沈长空的成长倒是超出我的想象。当年我前往绥川时,他还是个在宗族筵席上腼惧不言语的弱冠少年。如今口诛笔伐,倒是犀利了很多。”
“你还有心思夸赞你的政敌。”
沈约对卫袭笑了笑。
被沈长空纠缠上的人多少得脱一层皮,沈约却镇定自若,似乎早有防备。
“孙允的审谳不可中断,否则沈长空的气焰必定更盛。但说到底,他所代表的是沈家,是你的宗族。面对血浓于水的宗族,你能行吗?沈约。”
沈约并没有被触动的激昂,也没有对奸佞不屑的鄙夷,一如当年在危情时刻,自告奋勇前往绥川查军资大案时一模一样。
面对终极险阻,她依旧处之泰然,心深似海。
“微臣生于沈家长于沈家,最是明白沈家的所作所为。生死富贵由天择,方正贤良自我定。微臣明白该怎么往前走,不愧君心,不愧吾心。”
卫袭心里的一团火被沈约的话点燃,不由感叹。
这些年澜吴沈三家出了不少能人,而三家年轻一代择选道路,竟是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