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贺的,原来是你坑了我大哥?!”李二郎额头青筋毕露,就要暴起伤人。
同窗们赶忙拦住他,这可不是在书院,能随便以理服人。况且,国子监的老大就在上头看着呢,搞不好要吃大亏的!
面对书院士子们同仇敌忾的愤怒目光,贺公子不以为意。
“此言差矣!如果不是我帮助墨君贤弟退婚,何来今日的‘诗坛遮羞人’一说?”
贺公子笑了笑,诚挚地对李仲林说道:“你我各取所需,你得了‘花开堪折只须折’一诗,而我也成功摘得了那朵娇花。忘了告诉贤弟,昨日我父亲派人为我提亲,沈家已经答应将沈沁小姐嫁于愚兄了。”
乍闻此言,李仲林的脑中一片空白。
下一秒,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大悲怆席卷了全身,撕心裂肺,蚀骨销魂。这是原主残留的情感,原来,原主是这样喜欢沈小姐的么……
李仲林静静体验着撕裂般的情绪,理性却在飞快分析、推测。
原主当时应该是酒醉又受了怂恿,在退婚现场酒醒后,万念俱灰,很可能由于情绪过于激动导致猝死,然后我才李代桃僵、借尸还魂。
原本世界的我,也许也是酒醉后不知不觉死亡的吧。看来今后,再也不敢喝酒了。
李仲林任由思绪发散,忍不住露出好笑的表情,但脸上却不知不觉湿了一片。
“欺人太甚!”有脾气暴躁地书院士子,忍不住想要动手以理服人,也被其他同窗死死按住。
“姓贺的,你不是有老婆吗?沈家能答应把沈小姐嫁给你做小?不要胡言乱语,坏人清誉!”有老成持重的士子质疑道。
贺公子面露悲戚:“贱内不幸得了急病,上月已经离世了。”
然后悲容无缝切换成邪笑:“怎么样,没有理由阻止我娶沈小姐了吧?嘿嘿,婚书已换,年底就要成亲。墨君贤弟,你不想祝我们早生贵子吗?”
坐在少女那边的陆滢儿用修士敏锐的听力,将一字一句尽收耳中,顿时气炸了肺。
敢如此欺我李兄,当我陆滢儿是死人不成!
五品剑师一怒,剑气暴起如虹,刹那间越过草地,激射到贺公子眼前。贺公子只觉得遍体生寒,眼中四面方,皆是森然剑气,带着死亡的气息降临下来。
“此地禁止伤人!”
紧急关头,卢大学士一声暴喝,剑气顿时一滞,露出陆滢儿的身形,剑锋仍然坚定地刺向贺公子的头颅。
国子监的儒门神通脱胎于浩然正气,却以朝廷律法为根基,称为“律令”,只能施展禁止的手段,却没有主动技能,属于阉割版的儒家真言。
卢大学士身形一晃,闪到贺公子身旁,提起他便飞快倒退。
陆滢儿一剑刺空,便停在李仲林身旁,关切道:“李兄,你没事吧?”
红影一闪,红迎郡主提着李仲雨,掠到跟前:“墨君,别怕,为……本郡主替你撑腰!”
女剑师与郡主对视一眼,一起转过头,杀气腾腾地看向贺公子。
贺公子懵了,李墨君什么时候勾搭上这两个惹不起的女人了?
他顾不得多想,慌忙拜倒在卢大学士脚下:“多谢大学士救命,家父是礼部贺侍郎,方才我只是在和李兄开个玩笑,不知怎么惹恼了这两位……”
卢大学士面如寒冰,愠怒地瞪了贺公子一眼。
方才的经过,他也是听在耳中。卢大学士早年丧妻,数十年来一直未再娶过,连小妾也无一个,实在是至情至性之人。
因此,他格外厌恶贺公子这样的奸猾小人,只是贺公子之父是礼部侍郎,在朝堂上属于卢大学士这一派系,不能见死不救。
贺公子知道惹恼了卢大学士,心中惶恐。但他更加知道,如果此事到此为止,那他的前途也就到此为止了。一想到此,更加深恨李仲林,如果不是此人莫名其妙有了诗才,怎么会打乱他今日扬名的谋划,又怎么会一至于此!
贺公子将心一横,高声急道:“祭酒大人容禀,学生只因爱妻急病身亡,一时抑郁失控,这才出言无状,惹恼墨君贤弟。”
“既然如此,学生愿与墨君贤弟比上一场,若是输了,便解除与沈小姐的婚约,若是赢了,便请贤弟为国子监写上一首好诗,仅此而已!”
卢大学士听到“祭酒”的称呼,怒气略消,又听到贺公子的赌约,心中一动。
今日国子监已经输给了书院,若是能挽回一局……但卢大学士终究还是个至诚君子,此念一转,便被他打消。
卢大学士一步迈出,出现在李仲林面前,柔声到:“此乃国子监学子之过,输不起便横生枝节,你不必理会。今日诗会,以你这首‘欲把仙湖比仙子’为魁!”
贺公子眼前一黑,完了!人算不如天算!
李仲林却心中冷笑。
横生枝节?不必理会?
话里话外,都是此事到此为止的意思。可是,你问过我李仲林了没有!
夺妻之仇,不共戴天!更何况原主因此而亡,继承了一切的我,难道不该为他讨回一个公道吗?
胸中燃起熟悉的那股邪火。但此刻的李仲林情绪大起大落,竟然能部分适应这股邪火,不再是完全被动的被操纵。
他对卢大学士行了一礼,脸上露出诚恳的笑容:“我愿意与贺公子比上一场,不论结果如何,相逢一笑泯恩仇。”
卢大学士的脸色阴晴不定:“相逢一笑泯恩仇……好句。罢了,既然你们两人都这样说,那便比上一场吧,不论结果如何,旁人不许插手,更不能喊打喊杀!”
卢大学士瞪了陆滢儿和红迎郡主一眼,两女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圣人诚不我欺……大学士喟然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