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昱定定地看着她半晌,他突然笑了起来,悠闲道:“说说看。”
祁昱这人天性散漫不羁他最厌烦无趣之人。
而他发现她总是能在他对她的耐心快告罄的时候,让他发现有趣的地方。
这可真好玩。
比踩死她,把她研磨成粉更好玩。
闻言孟妤兮迟疑了一瞬她的神情像是在做什么重大决定。片刻,她垂眸,突然捡起地上的那个枕头,她道:“皇上这枕头的确是嫔妾不甚损坏的。”
“主子?”脸颊红肿的白芍担忧轻唤。
而一旁的魏充仪则露出了春风得意的笑容这着实出乎她的意料,她本以为还需要耗些功夫才能让孟妤兮认罪但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快就认罪俯首。
魏充仪回身抢先一步道:“皇上,孟美人自知罪大恶极,已经认罪俯首,根据律法,损坏御赐之物可是死罪。”
说到后面,魏充仪的眼底乍现狠光。
白芍不禁担忧。
“魏充仪急什么?”孟妤兮轻轻开口:“嫔妾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魏充仪侧眸看向她,冷笑几声,她倒要看看证据确凿,这孟美人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只是孟妤兮却没有继续开口解释,她冷冷道:“嫔妾在向皇上禀事,皇上还没打断,魏充仪便贸然打断,这是置皇上于不顾吗?”
“你!”魏充仪气急败坏:“你信口雌黄。”
孟妤兮道:“比起魏充仪的颠倒黑白,嫔妾这还算不得信口雌黄。”
两人在正殿里险些吵了起来,奉和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敢在皇上面前争吵,他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眼皇上的脸色。
这么一瞧,奉和的神色微窒。因为皇上正看的乐呢,神情玩味儿,没有半分要开口制止的意思。
不过好歹孟美人还有分寸,再落下一句话后,她便收回眼神,继续望着皇上道:“皇上不知,嫔妾自幼便患有梦游之症。”
这是什么症?
魏充仪皱了皱眉。
像是知晓有人不懂,孟妤兮自觉解释:“就是在睡梦中,会没有意识地做一些举动,非故意而为。”
简直是匪夷所思。
魏充仪可从未听闻过这种病症。
魏充仪嘲讽:“这孟美人瞎编胡诌的能力可真是大有长进,连病症都能编造。”
孟妤兮看向她,反问:“莫非这世间之物,只要是魏充仪不知的,就都是瞎编?”她笑了一声:“那可真是多不胜数。”
闻言,奉和忍不住笑了出声,这孟美人的嘴可真毒,这不是在变相讽刺魏充仪没有见识吗?
魏充仪显然也听出来了,她怒火中烧:“你好大的胆子,一个小小的美人,竟然敢公然诋毁本宫。”
话音落下,魏充仪便回眸委屈地看向祁昱:“皇上,这孟美人目无尊卑,以下犯上,您不能漠然视之,必须严惩不贷。”
最后几个字被她加重了语气,像是恨不得把孟妤兮千刀万剐。
祁昱坐的慵懒极了,他轻轻抬起眼皮,目光落在孟妤兮身上。
见状,孟妤兮也跟着道:“皇上,在嫔妾眼里,只要在皇上跟前,一切尊卑地位都是虚无,应以皇上为尊。”
闻言,魏充仪咬紧牙,气得脸色发绿,好个伶牙俐齿的孟美人。
不过与她们两人争论的不同,良久,祁昱才轻描淡写地道:“朕知道这种病症。”
他显然没有在意尊卑一事。
话题又被拉回孟美人口中的梦游之症。
闻言,孟妤兮的眸色一亮。梦游是现代的病症名称,她本以为古代的医学里没有,就算是有,或许是叫别的名字。
但没想到,祁昱竟然真的知道。既然他知道,那就好办多了。
孟妤兮抬首,比起方才,此时,她的脸上多了几分光彩。
要说现在最堵心的,还是魏充仪。她没有想到,这孟美人随意瞎编胡诌的一个病症,皇上竟然听过。
她已经能猜到孟妤兮想要如何为自己开脱罪名,想到这儿,魏充仪的脸色微变,她猛地侧眸看向孟妤兮,疾言厉色:“那又如何?哪怕是在睡梦中,也应对御赐之物心存恭敬,而并非损坏。本宫看,你就是想借以梦游之症,来掩盖你对皇上不敬的罪名。”
“或者说,您就是有意损坏御赐之物。”魏充仪先发制人,语气咄咄逼人,句句不离孟美人故意损坏御赐之物。
众人看着孟美人,想知她如何反击。
孟妤兮沉默了一瞬。
因为魏充仪的步步紧逼,倒是打乱了她的一些计划。而她原先想出来的那些开脱罪名的理由,也仅道出了梦游之症一事。
如今看来,倒也不必再多说。
半晌,孟妤兮笑了笑,她缓缓道:“魏充仪此言差矣,嫔妾那可并非是有意损坏。”
语罢,众人便突然见孟美人站了起身,提步走去魏充仪身前,她的声音很平静。
“魏充仪可瞧好了,嫔妾这才是有意为之。”
话音落下,在众人的视线中,孟美人突然抬手,仅是一霎那间,在所有人的猝不及防中,那一掌便瞬间落下。下一刻,安静的殿内猛地响起“啪”的一声,声音清脆,像是敲击在所有人的心上。
让人为之颤抖。
突然被掌掴,魏充仪没有任何准备,身子支撑不住,她捂着脸往一旁跌倒。
众人的脸色猛变。
此时再看站在那里,面色依旧平静的孟美人,他们的目光都变得惊恐起来。
这孟美人果真是胆大包天,当着皇上的面儿都敢掌掴魏充仪。
奉和也被孟妤兮这举动惊吓到了,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侧眸,便见皇上正定定地睇着孟美人的后背,神情不知喜怒。
片刻,魏充仪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她的脸色变得狰狞扭曲:“你个低贱的农夫之女,竟然敢打本宫,本宫要杀了你!”
话音落下,从未被人掌掴的魏充仪像是已经忘了这里是太极殿,也忘了祁昱也在殿里,她更顾不得形象,当场便站起身来,猛地扑向孟妤兮,意图与她撕打。
孟妤兮往后一退,躲过她。
但魏充仪却像疯了一般,继续扑向孟妤兮,想撕碎她。殿内的宫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从未与人打架的孟妤兮都已经准备好要和魏充仪干一架了,这事儿若是被她哥哥知道,定然会骂她。
当你没有能力的时候,与人打架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很不划算。哥哥若知道肯定会责骂她,没有顾全自个儿的安危。
但此时,在看见魏充仪向她扑过来时,孟妤兮的眼底也露出一丝狠光。
想到白芍脸上的伤痕,想到魏充仪对她的步步紧逼,孟妤兮的双拳紧握,脸色紧绷,她甚至已经往前走了一步,更接近魏充仪,只待出手。
她虽然弱,但也学过几招防身术,比起魏充仪毫无技巧的撕打,她有把握能减轻伤害。
只是孟妤兮终究没能过瘾,因为魏充仪在半路突然摔倒。
就在魏充仪往前扑的时候,突然,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支狼毫,击在魏充仪的腰上,魏充仪的脸色发白,痛喊一声,猛地跌倒在地上。
“啊。”
见状,孟妤兮一愣,神情意外。
这一次跌倒,魏充仪摔得更惨。
但也不知是因被摔疼了,还是被方才那支狼毫击打在腰上的疼痛,又或许都有,魏充仪倒在地上疼得脸色发白,汗流不止。
奉和敏锐地察觉到皇上手背上的那一滴墨汁。
只是一向见不得脏的皇上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而此时的祁昱,脸上早已没了方才的云淡风轻,他的脸色阴沉的有些可怕:“当朕这是什么?菜市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