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刚打算问裴安之后日出行之事,见他旁边的凌容一副强打精神的疲惫模样,忙对着裴安之说道:“安哥儿,赶紧带容儿先回房歇歇,可怜见的,看她困得。”
听到祖母的话,裴安之忙转身望着她,见她神态确露疲惫,低声问她是否还好,还顺手捉着她手替她把脉,凌容忙抽了手回来,对他摇了摇头。方羞恼的对着老夫人道:“祖母,是容儿失礼了。”
老夫人对着和蔼一笑;“容儿不急,你怀有身孕,这月份最是渴睡,你年纪小,不知罢了而已。还是祖母考虑不周到,一直捉着你说话。先让安哥带你回去歇息一会,晚点咱们祖孙再说便是。”
“我们晚上在这住一晚,你休息好了,再来与祖母说话。我送你先去休息。”裴安之安抚她。
凌容知道自己最近确实瞌睡的很,也确实熬不住说。听了裴安之的安排,倒也不逞强。行了礼后便先去休息。
裴安之住的梧桐苑,距离寿安堂很近,绕过一条小道便到了。进了院门,院中还真种了一棵梧桐树,矗立院中间。看着这树,再想起这院名,倒是名副其实的很。
裴安之带了凌容到了原先起居的正房。凌容望着原先裴安之住的地方,房中布置但是一如既往的简朴,整个屋子并不见任何贵重摆件,只是较山上宽敞了许多。整个屋子最亮眼的怕是卧房隔间,横放着一个大书柜,上面满满当当的藏书。
裴安之背着手望着她:“我还要处理些事,你好好休息,不用着急去见祖母,等我回来再与你一起过去,祖母不会怪罪的”。
凌容听了他的安排,也无异议。裴安之与她说完后便出去了。看着裴安之走了,凌容赶紧叫莲心进来帮她拆发髻,真是累得不行,要好好睡一下才行。睡前嘱咐莲心,一个时辰后记得叫她起来,才安心的在床上安稳的睡了。
裴安之出了梧桐苑,便又回到了寿安堂,堂中果真见祖母还在等他。裴老夫人见了孙儿回来,笑着望他:“你媳妇送回院中了,可有什么短缺。你与容儿身边都不喜多人,现下你身边只有个护卫杨虎,容儿身边就一个莲心。如今她有了身孕,你可要仔细安排好了”。
裴安之坐在右侧方椅上:“祖母放心,容儿身体先前虽然亏了些,但底子好,这段时间调养的很好,我昨日替她把脉,已无大碍的,至于照料之人。现下月份小,孙儿马上要出发到定州。这些时日由我和莲心照料,总是可以的,到她月份大些,我这边事情也可料理的差不多了,便让伏嬷嬷来照顾她。我已去信给伏嬷嬷,伏嬷嬷听到容儿有孕,倒是急着想过来,但孙儿想着嬷嬷年纪已大,倒是不适合跟着到处奔波,此去定州不过三两月,便劝了她到时候直接到宣州便好。”
伏嬷嬷是裴安之母亲的陪嫁,从小看着裴安之长大,后来母亲去世,方回了老家与儿子一起生活。
裴老夫人听了他的话,知他早早离家,经历许多,又素来是个细心的,心中定自有乾坤,听完倒也放心,便说道:“你既已有打算,我便放心了,容儿虽然出身不显,但心地善良,也是个心里有成算,知进退的好孩子。我这辈子遇过的事,见着的人也不算少,现下你娶了容儿,总是不差的。你自小便有主见,祖母我不拦你,只现下娶了妻,便好好对人家,万事之前多想想自己妻儿。”
听了祖母的话,想起两世来,自己总是各处奔波,不能时常尽孝于祖母身前,前世甚至没有来得及回来见祖母最后一面,裴安之心中一片愧疚,起身跪在老夫人身前:“祖母,孙儿不孝,这么多年都未好好留在您身边孝敬您,如今娶了妻,不日又要离家而去,留下祖母独自在家,为孙儿担心,孙子真是不孝至极。”说完叩地不起。
裴老夫人看着脚下孙儿,犹记得当初不过小小孩童,整日在她跟前嬉笑打闹,让她抱着哄着,如今已然长这么大了。自从他父母去世后,他便如一夜间长大了,反过来要护着她这个祖母,护着整个裴家了。
想到这些,心里只觉得心疼他,起身握住他肩膀,低叹道:“安哥儿,快起来,你是个好孩子,祖母不怪你。快起来和祖母好好说话。”
知道祖母腿脚不好,裴安之赶忙起身扶住她,坐在榻上,老夫人才继续说到:“安哥儿,你打小聪明,什么事情心里都想得明白。打你父母去世,我知道你一直都对你他们的死放不下。十六岁就离开裴府,放弃了勇毅侯爵位继承,明着断了与裴家的关系,祖母知道你都是为了裴家,只是苦了你而已。”
裴安之想起父母,虽历经历经两世,当每每想起,都恍如昨日。父亲仍是他最崇敬的人,母亲仍是最懂他,最疼他的人。但这一切,现在都没了。
“祖母,当日的选择我并不后悔,勇毅侯的爵位我也并不贪恋,叔父继承反而更好。只是害了祖母常年为孙儿担忧。”
裴老夫人笑着看着他:“儿孙自有儿孙福,好男儿当志在四方,祖母也并不是那等,非要子孙守着不让出去的老太婆。只是之前你常年在外,无暇顾及娶妻之事,祖母心里也就这件放心不下的事了,如今你娶了容儿,又马上要当父亲了,祖母的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也能放下心来了”。
“且自从你婶娘做下那等糊涂事,此生怕是再也不能从祠堂回来了。你二叔每年都来信劝我回京里住,从前我惯是不理会的,免得到了京城遇到一些腌臜人,一个人在禹州过得逍遥自在。不过现下你二叔家的两个姑娘都到了该相看人家、结亲的年纪了,府上没了主事的人替她们筹划,你二叔便让祖母回京里帮他管管姑娘们的亲事。你二叔虽非我亲生,小时也不如你父亲那般嘴巴讨人喜欢,但我知道他是个有孝心的,只是因为姨娘所出,做事总是求稳几分。这次我也答应他了。等你们走了,我便也启程回京里了。”
裴老夫人说完这段话,心里又想:为了安哥儿,避开京里多年。如今安哥儿也大了,有些事倒该回去好好追究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