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拉长了校场上一个孤寂的身影,正一遍遍不辞辛苦地练习。大汗淋漓了就停下来喘口气,再继续。 自从上次的事后,他专心志致,加倍认真。 他要变强,不要再做弱者。弱者只有哭泣的权力,而强者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掌控别人的命运。 他太过投入,以至于没听到背后渐近的步声。 “加紧操练固然是好事,可不能过限。” 背后突兀响起个泠然的声音,他停下回过头。 “师傅。” 孟箬踏着柔美的月光而来,清冷的身姿浸着胧光中,宛如月之神。 苏衍不敢有半分非份之想,如今,他敬她,却不能有亵渎。 “你的底子比较差,这种练法会要命的。来,我教你一套拳法,能改善你的体质。”她突然轻笑一声,眉眼弯得似当空中的新月,“这清明拳法,是当年我求我师傅好久才求来的,只传授你一人哦。” 冷月如霜,映辉在她的青衣上,似绽了一层薄薄的雾凇。孟箬柔缓的挥着拳,缓慢的像太极,可偏偏每道力都恰到好处。 清风明月般的声音响在月辉下,“你可看好了,我只教一遍。” 苏衍进步了,这是大家有目共识的。但这个少年懂得敛藏锋芒,只表露出跟上了正常的进度。不知是不是练了武的缘故,连气色都比从前好多了,不再孱弱病秧秧的模样。 苏衍是开始如意了,可孟箬病倒了。 寒冬初雪下起的早晨,孟箬这半年来第一次缺席。听人说是病了,感染风寒,因介时温疫潜伏,孟老将军不许她出门。 苏衍前去探望,孟老将军客气有加,差人领他前到孟箬的闺房外。 他抬手正准备敲门,却突然从屋里传来一声,“我不要再喝这些苦苦的东西,反正吃了也不好。” 这是他师傅,原来她也会有撒娇服软的一面,她原也不过是个比他还小的姑娘,生病了也需要有人照顾,有人呵护。 “小妹,怎么会不好?只要乖乖吃药病就会好了。”一个温婉似水的声音亲昵地哄道。 苏衍有些失神,倘若有朝一日陪在她身边哄她吃药的人是他该多好。 他猛得摇头,忙甩掉这些逾越的想法。静了好一会儿,才敢敲门。 随着一声“进来。”他轻轻推开门。背后的凉风跟着窜进,呼呼的鼓动着披风。 见是他进来,孟箬忙抓起药碗仰头一饮而尽。看着他一本正经道:“也没有什么苦是不能忍受的。”说罢,许是喝得太急咳了两声。 一旁的兰衣女子掩着嘴笑。 刚刚还不肯吃药,这会儿倒是一点药渣也不剩了。还没见过自家的小妹这么有趣。 “早知如此,应早请十六皇子过来才是,害得我在这白白浪费口舌。” “姐!” 孟姿敛不住笑,一双秋水明眸轻转着。“你们聊,我先出去。” 出去,顺带关上了门。 他站着。她倚坐在榻上,未挽的发如瀑披散在玉枕上,唇因病而略泛白。整个人好似雪地里绽开的冰花。 空中萦绕的不是熏香,而是淡淡的竹香,入鼻清新。 “师傅身体可有好转?”许是久未开口,嗓音竟有些沙哑。 她点点头,眯眼打量他好一会儿,突然狡黠地弯起了眉眼,声音中带着浓浓的鼻音道:“阿衍,你想吃一品居的东西对不对?” 苏衍嘴角抽了抽,这么句不着边际的话,敢情…… “我带你去。” “……” 纯粹就是她自己想去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