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丹江口湖南下后,众人一路向鄂北群山中进发。不日便来到了武当县。这里是道教名山武当山的所在地,也是那白鹭翁的养居之处。骑马来到武当山下,正值日过午时。抬头仰望那座名山,当真好一座群峰连绵,但见武当诸山,如一道巍峨屏障,墨绿的山影笼罩在日色之下。群山之巅,武当金顶隐没于白云的深处。 白鹭翁的家就在武当山下。众人和他一路同行至此,到了武当,他自然也要尽一尽地主之谊。梁宣记挂赶路,其实本不欲到白鹭翁的家。但是碧鸳和冬格尔等人都颇感兴趣,唐策还在一旁撺掇着要来看看武当胜景,只得答应了。 到了那武当山的后山深处,此地游人少有行踪,偏僻幽静。两侧高山环绕,金顶在左,紫霄宫在右,巍峨的山体挡住了日光,这山谷之中晦明晦暗。青峰入云,孤松夹壁。比之泰山更多了一分秀雅奇险。眼前一片明镜般的湖水,其上白鹭点点,飞来飞去。湖畔有一凸出的孤峰,乃是一整块巨岩,下方直入湖水中;山岩之下,几棵松树掩映之间,有一所小小房舍。便是白鹭翁的家了。 唐策看了之后笑道:“仙翁在这大山之中,能觅到这样一个幽静的去处,倒真是福气。” 白鹭翁呵呵直笑,一路延请。梁宣心中暗想:“这白鹭翁看来倒不是个恶俗之人。”慢慢放松了警惕。 众人来到白鹭翁的房舍,只见门口便临着一池春水,辟出有薄田数亩,春韭青青。房后面向阳光的东坡种着其余青菜。一带小桥临水而过,白鹭就在小桥与湖水间盘旋停歇。已经开谢了的桃花绿叶满枝,遍地的野杜鹃和对侧满山崖壁上的杜鹃丛红艳艳如海如霞,开得霎是热烈。 众人就面对着这一池春水坐下来。门口摆了一张小长桌,先前跟着白鹭翁的那童子来此伺候。抱着一大坛酒斟满。此时忽然有一只白鹭从湖上飞来,振翅落在桌边,要抢赫连心手边的酒喝。赫连心惊呼着赶他走:“这可不是给你喝的,喂喂喂!快飞一边儿去!” 那白鹭竟然不怕,缩着长长的脖颈端详赫连心。小白见状觉得有趣,从梁宣的怀中钻出,窜过桌面上的酒盏杯盘,蹲在白鹭的面前,两个生灵对着看。 唐策哈哈大笑,拿筷子指着它们两个吟诗道:“相看两不厌,唯有武当山。” 说的众人都笑起来。赫连心奇道:“咦,你还有心情吟诗!小心一会儿它连你的酒都喝了!”老翁笑道:“这位姑娘说的不错。我家的白鹭确实有这个毛病。唐公子需要小心防范才是。” 唐策道:“喝了便又如何?给我喝便不是浪费了么?左右都是一样的。”自饮一杯。 梁宣叹道:“怪道老翁自称是与‘青峰为邻,白鹭为友’,这样看来,确实一点也不虚哇。”招招手,那小白嘴里乌鲁一声,又飞快跑回来,倚在他手边看着吃酒。 白鹭翁目光盯着小白,颇有兴趣:“木少侠养的这位小道友,怕是个异域灵兽吧?在中土从不曾见过这样的生灵。” 梁宣哈哈笑了,抚摸着小白头顶的毛,这小家伙竟还不给面子,听懂了白鹭翁的话,得意地直立起上半身,掐着腰张口作狂笑状。另外强行躲避梁宣的爱抚。 “这小东西还是灵枢姑娘留给木某的。灵得很,就是有时候脾气大了点。” 白鹭翁奇道:“啊呀,此乃灵兽中的灵兽,看来能通人言。” 修齐问道:“仙翁,你住的这地方,离着武当派近不近?” 白鹭翁指着对面的高山道:“当年武当派的道场便在对面那座山的金顶道观之中,这山上所有的道观里都有他们的人在。只是近些年尸鬼王大人号令江北,武当派凋零殆尽,为数不多的人已经向北躲入泰山派的依附之下。你们看这背后的孤峰巨岩,叫作‘飞仙台’,当年真武大帝便是在此峰之上一跃而下,殒身飞升成仙的。” 白鹭翁款款而谈,丝毫没有注意旁边正在喝酒赏景的唐策,此时听到他的话,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 白鹭翁介绍完了,问修齐道:“怎么少侠认识武当派的人么?” “没有,没有,”修齐连忙掩饰道。“只是武当派怎么说也是九大门派之一,早听说其名气,随口问问罢了。” 白鹭翁呵呵一笑:“贵派的天山虽然不在九门之中,但于西域武林也是鼎鼎有名的。况且九大门派如今在中原实在已经名存实亡,不如说只有泰山一门而已。” “……那昆仑派呢?”冬格尔攥紧了拳头。语气有些不悦。梁宣见她似乎有些不服,连忙对她暗中使眼色。 “昆仑?”白鹭翁拈须而笑。“啊哈哈,昆仑派自从当年的少年掌门回到泰山之后,已经和泰山没什么区别了吧?不过实力还在,也是有的。”说罢自以为然的点点头。 冬格尔冷哼一声,还要说什么,唐策忽然插口提议:“我看这飞仙台很是不错,若是登上去一观,想必风景甚佳,不如我们一会儿爬上去看看。” 白鹭翁道:“你们若是想去飞仙台,从这里绕上去,一会儿便到了。大约只是个上山的路罢了。” 梁宣便道:“咱们还要继续向前赶路,恐怕没有时间再去那里了。唐兄。” 唐策叹息一声,摇头不语。摇着自己手中的酒碗,道:“也罢!幸而这酒还是不错的。” 其他的人也都纷纷表示赞同。喀生道:“这中原的酒确实不同,仿佛是用什么花做成的,甜丝丝的。” 碧鸳也笑道:“这酒我也喝着不烈口。” 梁宣听了众人的评论,却微觉奇怪。看了一眼自己碗中的酒。他的酒是白鹭翁亲自为他倒的,旁边摆了一坛。实际上七个人每人身边都有一小坛,只是他旁边的这个大了些。梁宣起初也不以为意。此刻听他们讲来却觉出了古怪。原来他喝的酒却是微微泛苦,并不曾有什么甜味。怎么大家都说甜? 梁宣不说话,低眉瞧了一眼自己碗中的酒,但见微微呈现黄色。他向白鹭翁投去质询的目光。白鹭翁呵呵一笑,又端起那酒坛来,为他倒了一碗。“少侠请喝。这是老朽特意为大家奉上的,武当百花酿。” 梁宣道:“多谢老翁。只是我这酒,怕是与众人不同吧?” 此言一出,大家都往他的碗里看。赫连心奇道:“咦,木大叔你碗里的酒,怎么是黄色的?我们的都是无色的哩。” 众人这下都发觉了不同。梁宣心中一动,一面暗中运功,只觉丹田中火热,另外并不见什么异常之感,另一面则望着白鹭翁,问道:“老翁这是何意?如何解释?” 碧鸳一拍桌子,“啊呀”叫出来,脸色煞白,嚯的站起,拔出长剑来便对着那白鹭翁:“你……你是不是对我师兄暗中下毒?” 其他人一听下毒,都惊了,张口结舌。脸上变色。梁宣也不说话,因为他也不确定。只有唐策脸上依旧笑嘻嘻的,又喝了一口酒,看着众人如同看戏一般。 白鹭翁和那童子都被吓了一跳,连声摆手道:“少侠、少侠误会了……这酒……这酒……”支支吾吾却不敢再说。 “这酒怎么了?还不快说!”碧鸳怒道,一剑便砍在那桌子上。 “碧鸳,不要妄动!”梁宣喝止她道。修齐伸手将碧鸳的剑收回,一面道:“老翁,是不是给我师弟喝了什么不同的东西?请慢慢讲来,不必怕,我们不会与老翁为难的。” 梁宣道:“老翁你有话便直说即可。若是某人猜的不错,这酒里应当是掺了什么大补的东西了吧?”说完,眼光一瞟,只见唐策嘴角勾了一下,若有若无的笑,暗中对他点头。 白鹭翁一呆:“啊,原来少侠你早猜出来了。” 梁宣微微一笑,对众人道:“大家都误会了。坐下。坐下。” 于是众人这才纷纷坐下。只听那白鹭翁无奈的道:“实不相瞒。木少侠的这坛酒与诸位的别不相同,乃是我多年来,在武当群山之中采集灵草妙药,集合多种珍稀药材酿造而成的药酒。喝下便可大补。本欲待木少侠饮下后,便神不知鬼不觉。谁想还是没有瞒住。” 修齐叹道:“原来如此。你若是想要送我师弟酒,直说便可,何必如此故作神秘?搞得大家一番不愉快。”说罢,便令碧鸳向白鹭翁道歉。碧鸳只得站起来,深深一拜,口中喃喃道:“这等好事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白鹭翁苦笑:“少侠既然想要去神农山庄,那定是去求医的。快活生先前以为少侠是去追求那神医圣手,老翁实以为大谬!无非是求医问药,只是少侠心中另有隐情,不便多说而已。于是老翁便奉上这大补的药酒,此酒若饮之,可抵千百方剂。去病化毒,无所不能。还可补益内功。只是老翁先前见木少侠对快活生的事不快,担心少侠不会接受此意。故出此下策。” 梁宣无奈摇头:“无功不受禄。木仞川心中有一个疑惑,不知当讲不当讲?”说完边看着那白鹭翁。 白鹭翁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似的,预先脸色一变,便鼓着腮帮不说话。唐策先笑出来,道:“木兄若是知道不当讲,问不出什么来,便可以不必开口的。” 梁宣知道唐策明白自己心中的疑惑。但是他已经奇怪了许久,不得不问:“木某想问,到底是什么人,让您们二位对木某如此殷勤备至?这当真令木某此行以来,大惑不解。” 白鹭翁憋红了脸,连连摆手道:“非是什么人指使!此是我等皆风闻少侠英名,有心想要结交而已,少侠千万勿要将此传出去!” 梁宣听了,微微一笑,仿佛早已料到他会有这等回答。他一直低着头,望着桌上的酒。手指扣着桌面。忽地单掌一翻,倏然便将那坛子酒只手提起来,倒扣着坛底,仰头一饮而尽。剩余的大半坛子药酒咕噜咕噜尽数入他肚中矣。 白鹭翁看他喝完自己酿造的药酒,脸上的表情仿佛终于松了一口气似的,暗暗放下心。 只听咚的一声,梁宣将喝空的酒坛放在旁边。口角边还残留着一丝酒滴,渐渐躺下来。小白好奇地伸出手去,将酒抹干净,凑到口边还尝了尝,吐了吐舌头,也觉得甚是不好。 梁宣笑道:“老翁你的任务已经完成。既然老翁不想说出背后的主意之人,那木某同您也没什么好说的。不交心的朋友,木仞川并不想多有。这便告辞。”说完,望着身旁的修齐道:“大师兄,你以为如何?” 修齐当然没什么反对。点点头。对众人使了个眼色。“撤。” 白鹭翁惊得站起,一路唯唯。梁宣话不多说,连菜也不得多吃。起身便提龙吟剑,翻身上马。身后众人见梁宣心中有气,也不敢再多留,纷纷上马。梁宣拨转马头,勒紧缰绳,对那白鹭翁拱手道:“劳驾不必送。”纵马而去。 唐策见众人都上马,急忙将最后一口酒也喝光,匆匆奔向自己的马,大喊道:“木兄!木兄等我一步!” 梁宣等纵马绕着飞仙台慢慢驶出,但见那孤峰巨岩巍峨耸立,绝壁难攀。身后还传来白鹭翁的声音:“少侠若是将来到了江夏,千万也莫要提老朽的名字!拜托了!” 梁宣心中暗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他们两个背后都是有人在推手。” 一声马嘶入耳,唐策趋马已经来到身边。他叹道:“好好一顿酒饭,闹成这样,木兄你又何必如此呢?” 梁宣转头望向他,口角含笑:“其实唐兄你心知肚明,七窍玲珑,也早已看出我梁宣的身份。又何必一再隐瞒?我看咱们大家不如从此打开天窗说亮话罢了。”终于道出自己的真名姓来。 唐策并不吃惊。策马笑道:“想不到梁兄如此直爽,子谋佩服。” “其实唐兄早在当日的天云寨就明白,我便是当年那昆仑派的少年掌门,泰山逆徒梁宣。以唐兄的眼光,三招两式便可看出我的武功,既有昆仑派,也有泰山派,更会噬功大法。试问这样的人,不是泰山逆徒,又是谁?”梁宣道。 唐策微笑点头。“只是梁兄你似乎对自己以往所做的一切,都已经遗忘。是生了什么病?” 梁宣沉默。策马行了一阵,只听到马蹄声狂乱。他们二人骑马甚快,身后的众人看出两人在交谈,也不上前凑热闹。这武当深山的山路上,只有两乘马,哒哒而过。 许久,梁宣方道:“我对自己的以往,的确是一无所知。我也是从那日天云寨大会,才明白自己的过去,竟然是这样一个存在。”说罢又是沉默。 唐策答道:“我对梁兄以往的了解,也仅限于江湖传闻而已。我们唐门与中原武林接触并不多,但从传闻之中,也能猜测出梁兄是一位少年英雄。至于‘逆徒’不‘逆徒’,不过是外方人的评判而已,正邪之间,本来并没有什么绝对的是与非,梁兄又何必执着于此?” 梁宣听了,看着他,语有动容:“唐兄此言,确实有理。只是我只怕……” “梁兄怕什么?” “我只怕自己以前,曾经对不住什么人。或是做出什么有背良心之事来……”梁宣低声说着。 唐策微微一笑,提着马鞭指向前方:“以往的事,终究不会被埋藏太久。梁兄人在泰山,早晚还是要陷于江湖。没有谁能永远封锁住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时间会慢慢告诉你。” 梁宣听他这么说,只见前方的路上又有一匹马驶出,马上的人是个道士打扮的男子。拱手喊道:“来人可是天山木少侠?” 梁宣心中奇怪,和唐策对望一眼。唐策笑道:“我说的没错吧?” 梁宣便问那道士:“小兄有何指教?”渐渐停下马。 那小道士道:“无他。容小道为木少侠带路出武当。” 身后泰山派和昆仑的人也已经来到。大家都对忽然出现的这小道士觉得奇怪。唐策低声道:“梁兄以为这是怎么回事?” 梁宣道:“只怕又是那白鹭翁的人吧?” 唐策点点头:“我看这整个武当怕不都是那白鹭翁的地盘。他说是隐居一方,其实远不止那湖水边的一片闲居。” 果然,其后又有一队马队赶来,护在左右。引梁宣等人从武当山下走出,又穿过武当县城。那县城路上两侧的道路也早都被屏退众人,清扫干净。百姓们都被拦截在外,等梁宣等人从县城中经过。当真是排场够大。看来也是白鹭翁的吩咐。 道士们送走梁宣,梁宣便下马道谢。“多多上覆白鹭翁,就说木仞川多谢他地主之谊。今日之事,木某不会说出去。日后经过武当,再来道谢。” 那领头的道士面无表情,也还礼,深深作了一个道礼。又道:“我家仙翁还有话捎带,请少侠小心。” “怎么?” 那小道士答道:“少侠若继续向前,则必沿汉水经天门山空心崖,那天门关把守出鄂北、入江汉的要道,少侠到了天门关,需要小心鄂北三鹰门的流寇。恐会对少侠不利。” 梁宣点点头:“多谢提点。” 道士依旧面无表情,微微颔首,便拨转马头,率众人浩浩荡荡而去。 梁宣和唐策对望一眼,彼此脸上都浮现出意料之中的神情。梁宣按着马鞍,正要踩马镫一跃而上的时候,却又觉得马鞍中摸起来隐隐有什么硬物。他心中一奇,将马鞍翻开,只见其中密密麻麻藏着的,竟都是熔断的黄金金块。 唐策也颇觉诧然。“这等大礼?也太过贵重了吧?” 梁宣摇头感叹,自己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大家都连忙下马,查看马鞍之中,果然都在里面发现了埋藏已久的黄金。当真是一笔横财。 “这白鹭翁还真的是有钱啊。”乐道感叹道。 碧鸳笑道:“只怕不比那快活生差几分哦。不信可以问问嫣儿。” 嫣儿就在碧鸳的马上,她不会骑马,只能让碧鸳带着自己。闻言红了脸道:“如今我已经是公子的人了,快活生同我已再没关系。那人有黄金千万,又有什么打紧,始终不曾像公子这般对待一个人。” 碧鸳听了,啐道:“多亏我没有让师兄带着你,否则你可真的要以身相许了。如今师兄不过一路带着你,你便如此感激。他若是再对你亲近一点,那还得了?” 嫣儿道:“我如今便是公子的人了呀。这同亲近不亲近,又有什么干系?” 碧鸳听了,如何肯罢休。赫连心在旁立即便笑出来。连乐道和修齐、喀生都开始看戏。碧鸳怒道:“你……你……你可不准靠近我师兄!告诉你!梁宣是我的!” 嫣儿便不再说话。原来此时大家已经知道,唐策明白了梁宣的身份,因而当着他的面,也就不再隐瞒梁宣的真实名字了。 只听修齐笑道:“碧鸳啊碧鸳,你未免看得也太紧了一些,师弟他自己还没表态呢!” “他不用表态,我知道他一直嘴硬罢了。” 梁宣在前头,摇头苦笑,觉得有趣。“碧鸳,你少说几句吧!我这里,你就不用再想了,你身旁倒是有一个人,别告诉我你一直都装作不知。” 碧鸳明白他说的是乐道。乐道一直默默相随,保护她周全。她虽然感激乐道,但是怎奈对他并无意思。碧鸳便不再言语了。 众人一路说说笑笑,出了武当县,继续在鄂北的群山中奔行。前方不远,便是天门山了。 白鹭翁提醒,天门山中,有昔日的鄂北三鹰门的人。当年鄂北三鹰霸占周围方圆数百里群山,但自从天门山空心崖围剿初出茅庐的逍遥侯一役遭到溃败后,鄂北三鹰尽数折羽,如今后代凋零,又被尸鬼营逼仄。但天门山山多幽深,天门关奇险难攻,因此鄂北三鹰门的山贼们镇守着天门关,还在苟延残喘。 而天门山-空心崖一带又是出鄂北、往江汉的必经之地,因此这最艰险的一关,自然是不得不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