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裴夜雪非龙髓不可，成九川的话，分明是说给他听的。

成九川脸色愈白，讪笑着收回九华渥丹剑：“孟珒，你的戏也可以收场了。”

他们，都该撕去叔慈侄孝的假面了。

孟珒的眼眸掠过他，落在裴夜雪身上。一瞬，又垂下鸦睫，冷淡道：“我是在找龙髓。”

成九川弯唇苦笑，他伸手拍了一下裴夜雪的肩：“狐君，平身吧，你先出去一下。”

他和孟珒有话要说，亦或，有架要打。

裴夜雪这才觉出怀中所拽之人浑身冰凉，脉息紊乱，心道：九华渥丹不过虚张声势吓唬孟珒，他竟忘了成九川灵根已废，根本伤不到梅公子，怪他一时太沉不住气了。

方才见成九川那气势像真的要对梅兰庭下手，惊的他想也没想就冲出来附回身体化成人形了。

面色一赧，裴夜雪赶忙一松手躲远了点。

“裴狐狸，”成九川御剑伤了神，腿脚发麻，见裴夜雪拍拍屁股要走，心中不甘，继而打了个响指，朝他勾手。握拳抵住下巴，饶有兴致地等着银狐怎么泪涕齐下说出侍奉在侧之类的话来卖他个面子，等了半天，裴夜雪侧着头，望向他瑰艳的脸面，哀叹一声，埋怨道：“这么多年，掏心掏肺的都给了，也没感化出一个孟珒来，成九川，当初只怪你不听我的劝。”

当年在明月谷，他就很小人地给成九川吹过耳边风，说孟珒这孩子虽然说灵根异于常人，却似有若无地压着一股戾气，叫他留点心，别真个把自己的前尘过往恩怨情仇给忘了，拿一个不知根知底儿的孩子，宠的没了边界。

成九川却总是说：“孟珒这孩子从云端跌进泥里，哪有不恨的，又不像我，半点儿血性没有的。”

裴夜雪摇摇头，端详着孟珒腰间的北斗垂芒，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听雨真人是真恨透了你呀，丹云子。”

死都死了还要留个孟珒不让成九川好过。

……

数落完成九川，裴夜雪又面朝孟珒，冷笑道：“孟公子真是好手段，手握北斗垂芒剑还想着龙髓，小妖我多嘴一句，人心不足蛇吞象，孟公子，可千万防着阴沟里翻船啊。”

孟珒没看他，衣袖微动，一道白芒乍起，无声无息间将裴夜雪震开：“孟珒谨记裴狐君的教诲。”

裴夜雪不轻不重地摔在地上，显然并没有被孟珒下重手，他起身道：“多谢孟公子手下留情。”

若再狠一点，他就要重新回到成九川的驴皮灯里了。

不过，就算孟珒百般收敛，裴夜雪这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身躯很快还是承受不住地幻化成狐身，说不成话了。

“孟珒，”成九川先是一怔，旋即走过去狠狠抓住孟珒的肩膀：“你到底要找龙髓做什么？”

“上次在珩山玄洞之中的那魔，是谁？”

那条漏网之鱼到底是谁，他实在想不出来。

但直觉又告诉他，那人，绝对和龙髓之事脱不了干系。

他的手劲大的好像要把握住的骨头捏碎，孟珒一蹙眉，扬眸看着成九川有些苍白羸弱的的脸，没来由地心头火起，神色似冰：“成九川，你向来最是自作多情。”

自以为裴夜雪是怀中人，却不知银狐已心有所系，自以为对师侄好的过了头，却不知别人正想着怎么把他撕碎了榨干了，看着他哭，直待他情难自禁，便出手夺走他手里的龙髓。

孟珒这话一说出口，二人俱是一怔。

成九川看着孟珒眼中的决绝，瞬息似乎想清楚了，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心里一空，勉强苦笑道：“孟珒……”

孟珒甩开他的手，解下腰间的北斗垂芒，掷在地上：“珩山的东西，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