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一回头,便对上了柳全的目光,那目光阴冷深邃,好像是恼她坏了事一般,要把她给生吃了!
柳绮玉身子一震,下意识躲到了苏宴的身后。
柳全的视线被男子颀长的身姿挡住,刚要发作,自己儿子附耳贴了上来:“爹,你知道这是谁吗!这人苏宴!就是打京城来的苏宴!”
京城来的?
柳全斜眼看了一下周围,不动声色地摩|挲手上的金扳指,压低了声音问:“哪个苏宴?没听过啊!”
话一出口,柳全就想起来了。
全京城出名的苏宴,可不就那一个!
镇远侯世子,先皇后亲侄,整个王朝最年轻的探花郎,听说他十七岁那年,一路乡试第一、会试第一,到殿试时,尚在世的苏皇后提了一句狂气太盛,须得磨砺,皇帝这才堪堪将他往下压了一压,“只”封了个探花郎。
可就算这样,苏宴的名声也打了出去,便是天高皇帝远的兴得村,也七七八八听说过他的事迹。
至少柳全没少以此鞭策自家儿子读书。
但敬仰归敬仰,那也是从前。如今的镇远侯府倒了台,苏宴一个罪臣之后,被贬来此地做了个九品芝麻官。你能指望当惯了土皇帝的柳全,有多尊重他?
柳全盯着苏宴与柳绮玉二人许久,这才道:“苏里长,京城到此地千二百里,你一路风尘仆仆,脚程行久了,还是先找处地歇歇吧。至于这柳绮玉……”
柳全顿了顿,手别在腰后,“今日我看在您面子上,放她一马,不过下次再有这样不检点的行为,我照样得罚!”
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苏宴眉一挑,道:“那苏某还得多谢族长肯赏这个脸。”
柳全皮笑肉不笑,还欲摆上一会架子。这时见一婆娘挤进人群,道:“行了!别看热闹了,那荣家的虎哥儿还躺屋里面呢!俺手往鼻下一探,吼,好大的浊气,拍都拍不醒呢!”
柳全:“那还不快抬了,去见乡里的大夫!”
村民先前只顾着给柳绮玉定罪,没人管荣虎这泼皮,这会子走近了,见他头下面沾了血,皆大惊失色,闹哄哄一片,抬着人就往山下去。
那阵势就活像死了人,扛着棺材去奔丧!
人群四散开来。
苏宴的容色也冷了下去,柳绮玉刚想与他道谢,便被孙大娘拉到一边了。
孙大娘抱着孩儿道:“绮玉,你下次你下次可千万长点心!村里男人可不止荣虎一个!大娘帮的了你一次,帮不了你第二次!”
柳绮玉感激涕零,就差跪下来答谢了。
等一番道谢后,回头,苏宴却不见了踪迹。
柳绮玉跑出门,就瞧见另一边偏僻的下山路,半山腰处,并排走着三个人。
准确来说是一对姐弟屁颠地跟在人后面,谄媚地想搭上一两句话,那扬起的嘴角快到脑门上了!
这可真真是刺痛了柳绮玉的双眼。
她拎起布裙裙角,一个冲刺跑了过去,直接插进了青梅与男子之间,左手用力一推。
青梅猝不及防,踉踉跄跄,整个人撞到了树上,叫了一声:“柳绮玉,你干什么!”
柳绮玉回头,狠狠道:“青梅!以前我俩斗的狠,我是欺负过你,可你也私底下报复了我,甚至更过分,真当我不知道?可我从没想过要算计你的清白!你记着,我以后再也不和你这种下三滥的货色斗了,因为你不配!”
青梅气得跺脚,想苏宴还在这看着呢,急于解释:“你……”
“我什么我!”
柳绮玉拦住青梅,斜了她一眼,看她裤腿溅得满是的泥巴,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柳绮玉昂首挺了挺自己的胸脯,趾高气扬的拉着苏宴走了另一条羊肠小路。
感受到背后嫉恨的目光,柳绮玉冷哼一声,嘴角微微上翘。
也多亏她记得剧情,不然恐怕到死也不明白,这几年她成了乡里人的笑话,竟都拜青梅所赐!
这青梅远表面那么小白花,实则睚眦必报,仗着女主光环,每次都十倍千倍的捉弄柳绮玉,对比之下,柳绮玉才是那个可怜的傻白甜!
柳绮玉走在山坡上,偷瞄了苏宴一眼。男人眉梢冷淡,神色疏离,她一时心里打起鼓来,不知该怎么开口言谢。
一低头,发现他垂在身侧白皙如玉的左手,淋漓的鲜血正顺着流下,一滴一滴溅在了地上。
柳绮玉想起刚才鞭子甩过来,苏宴云淡风轻地接下,鞭子上面的倒刺尖利的骇人,该是那个时候刺破手掌的皮流了血。
柳绮玉过意不去,走上前与他并肩,率先开口打破沉默,问:“大人,你手掌好像受伤了,要不要去包扎一下?”
这声音轻柔,与刚才泼辣蛮横的样子判若两人,苏宴俯下浓长的眼睫,看了柳绮玉一眼。
柳绮玉不好意思的抿了下唇,心里有些忐忑。她当然知道自己怎样是最漂亮的,于是眸含秋波,仰视着男人,朝着他嫣然一笑,嗓音袅柔至极。
她檀口微启:“苏大人,奴家可以帮你包扎的,去我家坐坐吧,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