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本来系里为古典学讲座的外宾制定了专门的游访计划，琳赛因为要感受中国独有的市井文化，主动跟江曜提议要听相声江曜把琳赛从英国请来免不了要尽一番地主之谊这家茶馆不是特别火爆，有现成的票就直接开车带她来了。

茶馆网上线下都没挂节目单江曜并不知道小乔要在这里表演。琳赛的中文还可以但中英文化天差地别她完全感受不到相声这种地域文化的笑点不过抱着考察异域文化的想法，她观察得倒是很认真。两人都比较有公德，琳赛只偶尔用英文问江曜，怕影响周围的人她每次和说话时都凑到江曜耳边。

万陵对男人的观察并不灵敏如果不是他身旁的女孩儿一直往江曜那儿看，就算江曜长得出众，万陵未必会注意到江曜。

他打量了下江曜的长胳膊长腿心情多少有些复杂。江曜是个天生的衣架子，随便一穿就比他刻意打扮的效果要好。当初他本打算增高两厘米后就追求乔乐乔无奈他还没达标小乔就有了男朋友还有了出国读书的打算。万陵是正儿八经的中国生中国长，无奈成绩一般，为了在国内上大学方便他爸未雨绸缪，他刚升初中，就给他整了一个马来西亚国籍，在学校这四年，他一直是留学生的身份，不过讲得最好的是中国话，英语成绩也很拿不出手。对于小乔出国留学的这个决定，他是十二分的不支持。他曾对小乔说，如果江曜爱她，就应该支持她的事业留在国内，而不是让小乔迁就他出国。万陵自认他这套说法对乔江二人的分手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关于江曜和小乔分手这件事，大都认为是江曜甩了小乔，只有万陵坚持认为是他的乔学姐把江曜给甩了。

江曜一走，万陵直接给小乔表了白。小乔拒绝他拒绝得很干脆，她说自己喜欢沉默的男人。被小乔拒绝后，万陵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到现在他已经交了不下十个女朋友，女朋友们无一例外都是高瘦讲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每次恋情都是热闹开场，无果而终。每次交了女朋友，他都不免和乔乐乔比较，小乔也漂亮，但她一点儿都没有我漂亮你们就得敬着我给我花钱的气质，她对自己嗓子以外的优势毫无察觉。

江曜感受到了旁边探究的目光，他一回首，正看见了万陵，万陵冲他挤出一个标准的职场微笑。

万陵这个名字这个样貌，对江曜而言并不陌生，小乔还没和他分手的时候，万陵一天就能给小乔打两个电话，比孟渊还要烦人得多。乔乐乔做雅思真题做得很费劲，电话指导万陵唱戏说相声却很有精神，一次能讲半个多钟点，如果不是他在一旁提醒，她恐怕能一直讲下去。做题时中断会很影响效率，小乔每次挂掉电话都会抱歉地笑一笑。

江曜并没回以微笑，他掀开茶盖，喝了口茶。

乔乐乔和孟渊是第三个上场，他俩穿的都是孔雀蓝的大褂。一登台，江曜就听见旁边万陵的巴掌拍得震天响，把其他掌声都给盖了。

他们今天说的这段是斯内普三笑点秋香，骨架用的是侯宝林关公战秦琼，通过把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放到一起产生喜剧效果。琳赛看过哈利波特，自然知道斯内普。她第一次听见自己熟悉的人，马上增添了三分兴趣。

台上，小乔叫师哥叫得十分亲切，他们俩搭档七年，自然十分的默契。

小乔唱南派京剧版唐伯虎点秋香的时候，往台下扫了一眼，正扫到江曜和他旁边的外国女郎低声凑到一块儿说话，她的目光正好和江曜对上。她收回目光，唱戏的起调陡然就高了八度，接下来的唱腔一出，直接把旁边的孟渊给惊了，用万陵的话说，差点儿把茶馆的房顶子给掀了，接着小乔又唱了唐伯虎点秋香的河北梆子版和评戏版本，同时给斯内普加了戏词儿，台下的年轻观众多，效果明显比前两个节目好不少。琳赛也被小乔的高腔给震了，对江曜感叹她嗓子可真好。她低声问江曜，台上的两个人配合这么默契，是不是夫妻。琳赛对中国文化多有涉猎，她知道有一个曲种搭档基本都是夫妻，不过她记错了，把二人转记成了相声。

江曜微张嘴唇：“不是。”他第一次对小乔有印象，就是她和孟渊在台上说起名字的艺术，他记得小乔连着踹了江曜五脚，如果不是那五脚，他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孟渊。那时候，他以为这俩人估计会很快散伙，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现在想想，他和乔乐乔才是真正的道不同。

小乔一进后台，马上有人给她捧来茶水，送到她手上：“今天你可太卖力气了，你唱的时候，我一直提心吊胆，怕你把嗓子给劈了。”

小乔连着喝了大半碗茶。孟渊坐那儿捧着茶盏说：“你又是何必呢？一会儿咱们还有一段，别再说不了了。”

“唱得太低了嗓子不舒服。”

“你和江曜到底怎么回事儿？上次我看你俩”孟渊心道是看见底下那对男女心里不舒服吧。

因为江曜和琳赛坐前排，又坐在万陵旁边，加上万陵的巴掌拍得足够响，小乔和孟渊很难不注意到他们。小乔看过叶樱给她的照片，知道江曜旁边坐的是照片上的女孩子，她在台上的时候倒没多想，此时又想起江曜从未用那种赞赏的眼神看过她，她一手拿着茶盖，将茶盏里的茶一饮而尽。

孟渊也对江曜旁边的女孩儿有印象。江曜最近古典学讲座搞得不错，虽然都是外文讲座，主讲的题目也不是那么大众化，但每次不光座满了，讲台上还有一堆人围坐着，孟渊和江曜同在历史系，虽然孟渊搞的是中国史，但古典学的讲座他都去听了。他发现，每次讲座，那个年轻外国女人都在场。

“上次你看错了，他下月就要回英国了，我和他能有什么事儿。而且，师哥，当初是我主动提的分手，你不要一提到江曜就把我当成弃妇。”

“那这四年你又在等谁呢？”

“跟他没关系。”

这几年，小乔基本在说英语的时候才会想起江曜。不过由于她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时间都在说中国话，除了给外国人指路，她基本不大想起他。

有时候问路的人顺嘴会夸一下她的发音，她的腔调完全是跟江曜学的，这是他俩为数不多相像的地方。舌尖顶到牙齿的时候，她会想到江曜的压舌扳。小乔考完人生中最后一次雅思就和江曜分了手，分手后没多久出成绩她不仅总分到了7，口语第一次拿到了7分，算是勉强打到了江曜的要求。可即使她早就达到了他的要求，她也不会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