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昭苦笑道:“翁翁可说是能言善辩,好像只有把铜十字还给你,否则就要天下大乱了。”
刘塔浑目光炯炯的看着嗣昭,说道:“先知教导,毋妄证以害人,老夫所言句句是实。”
嗣昭沉默了很久,说道:“最后一个问题,支使君是不是景教徒?云中驿刺杀案是不是他主使?”
刘塔浑艰难的说道:“老夫。。。无可奉告。”
刘橘娘已经调好了两盏茶,端着茶盘奉到主客二人的茶几上,顿时香气扑鼻。嗣昭偷眼观看,只见碧绿的茶汤,泛着细碎的白泡沫,光看起来就够赏心悦目了,香气扑鼻,不知是茶香还是体香。
胡姬冲嗣昭羞涩的一笑,微微躬身施了一礼,转身退出了房门。
刘塔浑肃手请嗣昭喝茶,嗣昭捧着茶盏饮了一口,精神一震,香、咸、苦诸般味道,在口中久久不去。
品味良久,嗣昭终于把那小小的铜十字缓缓推到刘塔浑面前,老纸商抓住铜十字。嗣昭闪电般伸出手,按在刘塔浑的手上,沉声说道:“什么时候选举都主教?”
刘塔浑看着嗣昭,终于说道:“5日以内。”
嗣昭冷笑一声,说道:“原来如此。了明大师去世不过数日,执事吏就纷纷聚到云州,你们怕是早就准备选举新主教了吧。”
刘塔浑不动声色的说道:“云中驿刺杀案发生以后,了明主教就召集塞下诸执事,准备整顿教务。不成想发生了惊天剧变,选举新都主教已经势在必行,但是没有这枚十字架,就算我们选出新主教,也没有哪个教众承认他的权威。”
嗣昭松开手,缓缓站起身,说道:“谢刘公赐茶,小子告辞了。”
刘塔浑默默起身相送,一直到店门之外。嗣昭一揖为礼,老纸商还了一礼,说道:“郎君与本教有大恩,老夫一定向新主教进言,与沙陀王氏化敌为友。”
嗣昭暗忖,你景教和我王氏不是私人恩怨,是争霸雁北三州,不知道牵涉到多少人的生死存亡,岂是那么容易就化敌为友的。
不过这老儿宅心仁善,和了明有几分相似,他也不忍驳了他的面皮,只是说道:“但愿如此吧。。。告辞了。”
云州驿站在西市北门外,5百年前,那里是鲜卑都神武门,所以称为神武驿。天色渐晚,嗣昭辞别刘塔浑,穿过西市北门,来到神武驿馆投宿。
承诲正在驿门前等着他,见嗣昭穿过人流走来,他大步迎上来,埋怨道:“你怎么厮混了这么久,我以为你都在驿馆吃上酒了,你在那刘记做什么?”
嗣昭摆摆手,说道:“先说你,我知道屁股后面有尾巴,是什么人?”
承诲脸上乐开了花,笑道:“你这钓鱼之计着实灵光,我跟着那两个家伙,一直到你进了刘记,有一个家伙就转身走了。
我跟着他,出了西市,穿街过巷,进了仙霸坊牌楼,越走越荒僻。我以为那家伙发现了我,在耍我,正要狠狠教训那夯货一顿,忽然看见好大一片园子。
那园子十分破败,墙垣坑坑洼洼,四处都是杂草灌木,到处是獾子狐狸洞。门板倒是结实,关的死死的,入娘的,大白天关门闭户,能是什么好地方。”
嗣昭一脚踢到承诲屁股上,喝道:“啰嗦什么,到底是什么地方!”
承诲闪身避开,得意的说道:“李某是何等样人,如何会不打听清楚,那地方是云州悲田养病坊,专门收留鳏寡孤独,贫病不能自理者。”
嗣昭微微一笑,说道:“干的好,若我所料不错,用不了几天,那里就要热闹起来了。”
两小儿奔波几百里,对景教的认识也越来越深,现在又有了重要线索,不由得精神大振。订了一间上房,备了酒菜,大醉了一场,昏昏睡去。
一直到第二天,西市鼓响开市,两小儿才悠悠醒来。他们也不着急,好好净了面,梳了头,备齐了干粮清水,荒野之中挨饿的滋味不好受,这下长了记性。又吩咐店伙好好照料角力,这才信步走出神武驿,溜溜达达向仙霸坊而来。
一连几日,两小儿早出晚归,始终徘徊在悲田养病坊左近,还真让他们发现了不少蹊跷之处。这悲田养病坊,本是收留鳏寡孤独之处,可是这几天也有不少熟人出入。
比如刘记纸坊的刘塔浑,吐谷浑部酋长白义诚,甚至还有进城那天在南门外遇到的华服少年,让两小儿大吃一惊。
直到遇到了安庆儿史建塘。
勇武的安庆少年史建塘,尾随白义诚来到仙霸坊,被嗣昭喝住,三个小伙伴重逢,算是意外之喜。
回到驿馆,才互相说起别后情况。史建塘到了清塞军,找到四郎君恪修,确认吐谷浑部白义诚有一侄儿,就是神奴,由此确认了明主教最后见到的景教信徒,就是白义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