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宠物店,路清野努力跟上兰迢递的步伐,“现在就回去吗?” “嗯。” “要不,走走?” 兰迢递停下脚步,回头:“去哪儿?” 又是这样的眼睛。路清野对上她的视线,脸不自觉又烫了几分,他摸摸后颈,眼神飘忽,“南街那儿有家烧仙草挺好吃的,要不我请你喝一杯?” 兰迢递挑眉:“你请?” “嗯。” 见她似乎没什么兴趣,路清野有些失望。哪知,她突然道,“那走吧。” 兰迢递没见他动身,微抬下巴:“走啊,还愣着。” “哦哦。” 路清野在前方开路。因他带伤,行动较为不便,才走几步,就被身后的兰迢递赶上了。 两人一路寂静无声,兰迢递在看怀里的猫,路清野则在看她。 “你以前是市里的医生?”不知为何,难得的独处时间用沉默度过,路清野觉得有些浪费,便想与她闲聊。 “嗯。” “那突然回来做这个,会不会不习惯?”路清野想了好久的措辞,掂量好会儿才问出。 兰迢递:“不会,我适应能力很强。” 这回路清野沉默了。 心想他是不是把天聊死了。他懊恼望向别处,抠了抠脖颈。 正想着该如何继续话题时,兰迢递突然问:“你呢?” 路清野没想到她居然会问自己,总觉得能被她关注显得很特别似的,所以回答的语气有些轻快:“我就是无所事事,虚度年华。” 兰迢递不吱声,路清野自嘲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窝囊?” 她看他,目光认真:“是的。” 路清野:“……” 他居然会觉得她某一刻有些可爱有些温柔?!此刻只想自戳双眼。 原本这话他都听惯了,该是家常便饭的,如今从她那里听到却意外的难受。 也许是身体不好影响心情的缘故吧。 走到南街的十字路口,路清野没注意后方来车,刚抬脚出去,就被一旁的兰迢递抓住胳膊肘往后一拉。 路清野失神转头,只见她略微皱眉,半带责备道:“小心点,眼睛长着干嘛的。” 被路清野的举动吓到急刹车的小汽车连续鸣笛表达不满。 “抱歉。”路清野不好意思道。 等没车了,兰迢递绕到他右手边,替他挡住驶来的汽车。这个细微的动作让路清野莫名觉得暖心。 走到路中间,路清野突然说:“我不是本地人。” 兰迢递:“我知道。” 路清野:“我听说你智商148。” “兰玲说的?” “嗯。” “哦。小时候,我爸怕她绝食,威胁我,不让我把真实数据告诉她。真实的数据是156,兰玲是103。其实差距这么大,有没有少说8都无所谓。” 路清野第一次觉得兰玲好可怜,只怕他爸本意是想让她报出的数据跟兰玲差不多吧。只是眼前这个自恋鬼不听,同意报少点,可还真报少点——少8。路清野猜兰玲肯定气不过,绝食了。一想到兰玲每次被她压制得炸毛的样子,路清野挺心疼她的,可又很羡慕她们姐妹的相处方式。 不像他,孤零零一个人,就连........ “148跟156虽然只差了8,可差距还是很大的。”她说着,突然回头看路清野,很不确定问,“能听懂我说的吗?” 路清野:“……” 他到底哪个地方让她误以为他是傻子?他改! 路清野发誓他现在的脸色一定很不好,兰迢递转头看他时肯定看到了,他认为她铁定会很自觉的避开这个让人不爽的话题。谁知,她又说道:“兰玲那个傻子,跟你差不多。” 路清野:“.........” 这人仗着会绷脸就使劲嘲讽别人。 两人上了马路的台阶,兰迢递也不停下脚步,凉凉道:“你以为你那些小动作我不知道吗?” 什么小动作? 路清野想到今早的事儿,心一沉。他站在路边,看着前方身板挺直身板的女人,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彻骨的害怕。 这种害怕不像逃跑时怕被人抓住的惊恐,也不是被人殴打威胁时的恐惧。而是她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有所求尚且还能有所应对,但她没所求呢? 一个人真会随心所欲地做于自己无益的事吗? 在他心中百转千回的几十秒里,兰迢递已经站在了烧仙草店的台阶上。 她看他,“还不快来。” 她怀中的小猫睁着大眼,安安静静地窝在她怀里。 一人一猫,一静一动。 路清野撇去烦乱的心思走上去。 烧仙草店的老板是个中年男人,他帮前来打包的学生装好东西,便转过来看路清野。 他将路清野上下扫了一遍,笑:“你这会儿又跑哪儿弄的这么一身伤?” 路清野讪笑:“一言难尽。” 那老板又看兰迢递,眼露微光,“这,位,是?” 他停顿的语句有些奇怪。 “我朋友,带她来吃点烧仙草。”路清野看兰迢递,“你看看,有哪些比较中意的口味吗?” 兰迢递选了个椰奶。 路清野看那老板,“老规矩啊,多装点配料。” “就你爱吃这点便宜。”那老板无奈笑道。 兰迢递无意往前方头顶的品类单一扫,价格都挺便宜,比市里价钱少一半。 路清野却哎哟了一声,咋咋呼呼像只猫儿似的,“你这什么时候涨价的?” “几天前。” “废话少说,几天前我过来时都没涨。” 那老板在装葡萄干的瓶子里舀了一小勺,又抖了抖手,葡萄干在他极富有频率的抖动下只剩半勺。他心安理得的将那半勺葡萄干倒进杯里,看路清野,理直气壮道:“就涨了,我说了算。” “你!”路清野怒视半会儿,突然偃旗息鼓,“好,涨价,听你的。” 平日里少放一丁点东西他都要叫上天,今天突然安静,那老板有些不太自然,想了想,也许是有女性朋友在,不敢做太有损绅士的行为吧,便又安心了。 准备封口,路清野拐过去,“给我,你去装另一个。” 那老板不疑有他,很信任的将手中的烧仙草给了他。谁知道,他刚转身,路清野这家伙就舀起满满一大勺葡萄干跟香芋块往里倒,溢出的奶茶水柱似的流在他手上。 那老板唉声:“你——真是。” “我那份你少放点,女孩子的你也抖抖抖,躁不躁人啊!” 那老板也不知是真脸躁还是气坏了,直接扭头不理人。 路清野也不管他,自己把奶茶封了盖,摇了摇,递给兰迢递。他两只眼睛亮晶晶。 “你试试,很好吃的。” 他的脸满是伤,可笑容依旧明朗,眼睛依旧璀璨。 兰迢递的心像被人拨弄了的琴弦。她静静看他半响,然后接过奶茶,拿起吸管插|了进去,狠狠吸了一口。 她转头去看车来车往的十字路口。岔开的四条路上,都有人在行走。而身后,是路清野跟那老板讨价还价的响亮的声音。她还从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呢。 路清野跟兰迢递一走,那老板就拿起手机打电话。 “清野他妈啊,刚才清野又来我这儿了.........什么不能在你面前提他,怎么说也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再大的怨恨你也不能拿孩子撒气啊.........清野这孩子吃了不少苦,刚才带了个姑娘来我这儿,一身伤..........不,不是那姑娘一身伤,是清野.........那姑娘挺漂亮清秀的,看上去冷冷的,个子很高很瘦.........你也别恨孩子了,这都过去多久了.........不是,我只是提醒你一声,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容易........”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那老板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摇了摇头。 ** 路清野跟兰迢路一路沉默回到家。 刚进门,就被兰玲质问:“为什么没我的份?” 路清野脑子一懵,不知该如何回答,转头去看兰迢递,只见她抱着自己的猫儿若无其事地换了鞋往楼上走。 走到一半,停下看对峙的两人,很自然的吩咐:“记得煮午饭,我吃了午饭要午休。” 路清野,兰玲:“.........” 此刻,他们是不是得回一声:“是的,女王大人?” “为什么没我的份?” “忘了。” “忘了??!你怎么能忘了??我可是你多次的救命恩人耶,这个需要我提醒你吗?” “要不你吃我的?” “傻子,我为什么要吃你的?” 路清野到底造了什么孽,为何今天总是被人骂傻? 他炸毛了会儿,又面无表情道:“哦。刚才递姐说,她智商其实是156。是她父亲以你会绝食威胁她,让她把数给你报少点。“ 兰玲:“..........” 路清野又不怕死的继续,“我听说你的是103,好巧,我也比你多点,124。” 兰玲:“.........” 这两人出去接了只猫,然后喝了杯奶茶,就成了同一战线的革命同志了?那她以后在这家还有什么威严可言? 兰玲揪着路清野的耳朵,一点也不手软,“翅膀硬了是吧?嗯?居然敢嘲笑姐。” 路清野嗷嗷叫,“哎哟,疼死我了。兰玲姐,我可是病号啊……” ........ 楼下两人的吵闹声不绝于耳,兰迢递充耳不闻,慢慢来到自己房门前。 她不急着开门,一低头,看到门板底下一处细微的粉白—— 所有的怀疑都有了验证。 临走前,她用绳子拴着一包开封的爽身粉放在门后,关上门的同时将绳子抽走……只要有人推过门……爽身粉就会在门的挤压下倾泄而出…… 兰玲来找什么?她会是兰英文让她等的那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