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国平是在夏季炎热的一被送走的,那日无风无雨,气晴朗。
这一年,总是晴多,阴少。可是噩运与气无关,而且它总是喜欢扎堆。
沈国平一直是个脾气暴躁的人,腿又不好,一到下雨就疼得厉害。
沈云清离开后,他和林凤华去找过,可是没有找到。一开始他还没有什么感觉,还责怪她没有良心。养了20年,结果一声不吭就走了。
反正她也不是男孩儿,也不能为老沈家传宗接代,以后嫁出去了,就成了别人家的人了。
一日过去了,他觉得没有什么。三五日过去了,他觉得少零什么。十半个月过去了,他觉得冷清了。一个月过去了,他觉得不习惯了。
他吃惯了每回从建筑工地回来女儿做的热饭,他喝惯了种田回家的时候,女儿为他端来的水,他穿惯了每回出门前,女儿给他洗好的衣服……
他习惯了有一个女儿,他习惯了喊一个名字云清。
之后沈国平的身体越来越差,所谓病来如山倒,原是这么快。
他那瘦削却又有力的身躯,佝偻却又强劲的后背,一下子全都没了。
20年来,他一直是家里的顶梁柱,并且在沈云清眼里,是顶立地的存在。
他能用推车推一车又一车的砖块,他能窄薄的肩膀抗起一袋又一袋麦子。他还能和泥砌墙,盖房子。
那是他要给儿子娶媳妇用的,只是他一辈子也没有儿子。
他就死在那座新房子里,不知过了几才被人发现。
新房里有一个车棚,用蓝色的简易板搭成。他把一根外面裹着绿色胶皮的电线栓在梁上,然后把脑袋挂了上去,顺势踢翻了红色的塑料凳子。
发现他的时候,车棚门紧闭着,一打开,里面充满了刺鼻的农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