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英桀啊,我听尹尹妈妈说了,你是班里的第一名吧,真优秀啊,你爸爸妈妈有你这样的孩子该多高兴啊。”
“叔叔过奖了,我这都不算啥,我朋友比较厉害,他是重点班的,还是班里的前三。”程英桀指指李宥说。
“哟,这么厉害啊,真是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元尹理解爸爸,他见过最优秀的孩子可能就是元尹了,元家庄史上唯一一个考上单海中学的,一下见到比自己优秀那么多的孩子,连夸人都词穷了。
低头喝了一口黄酒,说,“吃菜吃菜,光顾着聊天了,你们吃啊,别嫌弃叔叔家伙食差,就三菜一汤,凑合着吃哈!”
“很好吃啊,叔叔,你手艺真好!”程英桀边吃边夸,一抬头就看到元尹直愣愣地盯着他看,差点没把嘴里的饭喷出来,“你需要帮助吗?”
明知故问!糖醋鲫鱼,难道要用勺子挖鱼吗?还有酸辣土豆丝那么细条,油焖虾那么大个头,哪一样是她靠自己的能力可以吃上的?
“爸爸给你夹,爸爸给你夹!”
坐在对面的爸爸光顾着招呼客人,竟然忘了自己的闺女是个需要照顾的伤员,还没等反应过来,旁边的李宥已经把提前剥好的虾,放到她碗里。
他给她剥了虾!可是此时,她还没有和他说过,她喜欢吃虾,但不喜欢剥虾。
即便,现在她的确剥不了,他们也才认识第一天,他是不是剥得太自然了一点。
“谢...谢谢啊!”她客套地说。
另一边的程英桀嘴里含着半口饭,口齿不清地说,“你也给我剥一个!”
元祺军把伸到一半的筷子,改变了个方向,夹着那块鱼肉放到程英桀的碗里。
“谢谢叔叔谢谢叔叔!”程英桀得到奖励,开始低头卖力地扒饭。
“李宥啊,你自己吃,别老往尹尹碗里夹菜,你自己都没怎么吃呢。”元祺军看着李宥一直在忙活,停下手中的筷子说。
“没事,叔叔,我有在吃,她手不方便,我坐她旁边,给她夹一下方便的。”
的确,他坐她右边,用左手,顺手的。
同样,程英桀坐她左边,用右手给她夹菜,也方便的,但他只顾着自己吃。
“那这样,我两换下位置,我来照顾尹尹,你是客人,哪能让你照顾啊。”元祺军边说边移动过来,不由分说地把李宥餐具移到对面。
不过,他过来之后,才发现这个位置给元尹夹菜,其实并不顺手,因为他不是左撇子。
程英桀低头憋笑,想了想,好像氛围有点怪,于是停止扒饭,伸出筷子给元尹夹了只虾。
“谢谢叔叔,叔叔厨艺真好!”程英桀吃饱之后,显然心情很好。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以后常来!”
“行,那,叔叔,我们就先走了!”
“叔叔送你们!”元祺军说着就去摸丢在谷桶上的车钥匙。
“那个,叔叔,不用麻烦,我们自己可以回去的。”李宥说。
“那哪行啊,这么晚了,你们这样回去,我不放心。”
“我们是男孩子,您看我们这个头,就算遇到歹徒搏斗,也能一个顶两,叔叔放心吧!”李宥自信地说。
不过最后还是拗不过元祺军,硬是把他两的自行车扛上车厢,然后两人挤在副驾驶座,就这样开着货车把他们送回家。
蔡敏回来的时候,他们刚走不久,元尹听到电瓶车的声音,赶紧跑去开门。
“妈!你可算回来了,怎么才回来啊?我都以为你被大灰狼叼走了呢?”元尹撒着娇,蹭上去,把脸埋在她的肩膀上。
在可以撒娇的年纪尽情撒娇,真是件幸福的事啊!
“别提了,这电瓶该换了,开到一半又没电了,推着回来的。快饿低血糖了!你爸呢?”她摘下头盔,推开元尹的脑袋,径直往屋里走,可能真的是快低血糖了,声音听起来中气都没那么足了。
“我爸去送我同学回家了,我去给你热下菜吧!”
“不用!天气热,凑合着吃吧!你也真是,怎么好麻烦同学送回来呢?对了,你这个样子,这学期也不方便住校了,住家里吧,晚自修结束后,我去接你。”她边说边盛饭然后在元尹旁边坐下来。
元尹就这样坐在桌角,静静地看着她吃,她自从开始在医院上班,日夜颠倒,已经很少有机会和他们坐在一起吃饭了,更别说是这样正儿八经地看着她吃,这样的时光对于23岁的她已经变得很奢侈。
“你看着我吃饭干嘛,去洗漱,早点上楼写作业啊!”蔡敏抬起头,元尹正认认真真地看着她傻笑,她幡然醒悟似的说,“哦,我想起来了,你洗不了,你等等,等下我给你洗。”
元尹仰着头躺在妈妈的膝盖上,天花板上只亮着孤零零的一盏白炽灯,但足以照亮这个微小温馨的浴室,温热的毛巾拂过头皮,飘柔洗发水的味道充盈着整个浴室,妈妈的指尖轻柔地在头皮上滑动,她闭上眼睛,仔细地回忆这种感觉,只觉得已经非常非常遥远,遥远到已经记不清,最后一个结束的步骤是先擦干头发还是先从膝盖上起来。
“好了!”
“妈,可以再洗一会儿吗?”
“怎么?你觉得我没给你洗干净?”
“不是,您洗得太舒服了,比洗头店里洗得舒服,我想多躺会儿。”
“说的好像,你在洗头店洗过头一样。”
呀,忘记了,第一次在洗头店洗头,那是大四实习时的事了,那时夜班结束,想要犒劳一下自己,第一次奢侈地跑到洗头店洗的头,还有按摩服务的,事后没敢告诉蔡敏女士,否则一定少不了一顿囧长的唠叨。
自己的头为什么要别人洗?洗头店洗得就香一点吗?非要花这个冤枉钱?钱多得没地儿花了是吗?那还不如把钱给我,我来给你洗。
好了,现在终于给洗上了,只是,免费的。
“妈!晚上我可以和你睡吗?”
“好!”
“您不问我为什么?”
“这能有为什么啊,不就是姑娘想撒娇吗?”
这天晚上,她看着天花板,过了很久很久,也没睡着。
可能是窗外茭白田里的青蛙叫声实在太大,可能是照进西窗的月亮实在太亮,也可能只是害怕睡着之后醒来,发现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她竟然开始害怕失去现在的这一切,那是不想回到2013了吗?这还真是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