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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寄纸遗香.8

不巧,待到青宁回了无名殿的院落时,却看见了端坐在贵妃榻上的卫子渊。    他手上捧着一个素胎的瓷盏子,却也不饮,而是彷若捂手一般的捧在掌心里。皇家的规矩、教养总是极严的,便是此刻院落里唯有二人,他亦是将脊梁挺的端正。卫子渊在走神,他低垂着长睫,目光随意的落在一地斑驳上,甚至连青宁进来了也不曾听见。    青宁看了下小几上的另一盏清茶,缓步走近后,轻声唤道,“陛下?”    “嗯?”卫子渊抬眸看来,见着青宁后先是一顿,继而又朝她浅浅的扬起了唇角。他将手里的那个瓷盏子递给了青宁,如往常无二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得了些白鹤茶,便送来予你尝些。”    回之一笑,青宁接过茶盏。那瓷盏子还是温的,可待茶水刚沾到唇,青宁便愣住了。    “算了。”他又将盏子拿了回来,面上依旧是那清清淡淡的样子,唇角也仍是含着笑,让人辨不出他那笑意的真假,“冷茶滞寒、聚痰,还是勿要尝了。”    茶已凉了,盏子却是温的,卫子渊该是等了许久才是。青宁哑然着斟酌了片刻,问道,“我再沏一壶热的赔给陛下,可好?”    卫子渊眉眼间的笑意一顿,却是应声道,“也可。”    说着,他将一个精巧的白瓷茶罐往青宁那儿推了推。    可随着青宁煮水斟茶时,卫子渊唇角的笑却渐渐淡了下去。待到她将一盏雾气清薄的茶端到卫子渊面前时,他面上已是全然见不着以往总是含着笑的作态了。    “……陛下?”    “听闻阿履让郑家女郎为你自宫外带了些糕点,不知可是赠于吾的?”他启唇问道,鸦青色的眸子里是雾沉沉的。    青宁愣住。    “呵”的一声轻笑,卫子渊再度低垂了眼睫,语气是云淡风轻的,“莫不是已然赠了旁人?”    她又愣了愣,随即,有些迟疑的问道,“陛下不是不喜甜食?”    “谁说吾不喜甜食。”他抬眸看来,眸色愈沉。    哑然了片刻,青宁只得道,“那我去御膳房为陛下端一碟糕点来?”    “御膳房的吾吃腻了。”    “……今个我让郑姑娘再带些?”    卫子渊却是又笑了,他起身,用指腹轻轻抚过她的眉眼,眸底晦涩,语气淡淡,“阿履,你不明白么?吾的心思,你不明白么。”    “不许再与姚素衣往来了,吾会讨厌他的。”他弯了弯眉眼,不疾不徐的语调依旧,那话里却尽是侵占的意味,“若阿履还想他安好,便乖一些,可好?”    他见青宁不答,便将她的下巴勾了起来,让她对上了自己的眸子,“吾还是很不开心,阿履该哄吾才是。”    青宁抬着眸子与卫子渊对视了半晌,方才低垂了眼睫,上前一步,抬手揽住了他的腰身,将脑袋倚在了他的肩上。她未曾去管耳畔渐渐急促的心跳声,用轻轻软软的语气道,“气甚呢,你明知晓我对素衣并无男女之情的。”    忽的,卫子渊那满心的戾气在须臾间便散尽了。他怔在那儿,耳廓愈发灼热,随后,那抹绯色缓缓晕染上了面颊,将那鸦青色的眸子衬的清波潋滟。过了半晌,他才稍显生疏的将不知该往哪儿安放的手虚虚搭在了青宁腰侧,继而,略略收紧。    他轻轻的笑,“吾从不曾想过他人的一个举止,竟能让吾欣喜若狂。”    “甚是荣幸。”青宁随即也牵了牵唇角,眉眼柔和。    “阿履,吾与姚素衣,孰轻孰重?”他顿了一下,又道,“允你骗吾。”    她不禁失笑,便遂了卫子渊的意,“定是你重的。”    “若是真的便好了。”他也笑,仿若认命似的,“阿履,若你不弃吾,吾便都听你的,可好?”    “怎生这么说。”    “方才的话你莫当真,吾只是气极了。”卫子渊也软了语气,低低柔柔的向青宁解释着,“阿履,吾不舍得你难过的。”    “陛下若是真心怜惜我,又怎会将我囚于宫中。”青宁在他肩畔笑出了声,“无非是陛下从不曾信过我罢了。”    卫子渊一时沉默,随后轻叹,“你非要出宫不可?”    “若是呢?”    他思量了一会儿,方才道,“再过几个月,待朝堂之上安定好了,吾与你一同出宫。”    在青宁意料之中的答案,让她弯了眉眼。    —————时间流逝分界线—————    戏台上的人倒真是不缺银两的,便是她不甚出场,存下的财物亦是够她挥霍个十几年了。    虽卫子渊说是待几月后和青宁一同出宫,可便是原本定下的时间到了,他每日里却仍旧是有着许多琐事。    这般,青宁便自个儿出宫了。    虽与青宁早前所想的时日迟了些许,却也是大差不差,无甚碍处的。    她托郑家女郎买了处宅子,又自衙里选了些许官奴,就在那儿安心住下了。    那儿是一处再古意不过的小宅子,青瓦屋、白泥墙,院里桋桑枝萼长。清风拂过,倒是清静得很。    “女郎,天儿渐渐热了,您总在院里转悠,仔细受了暑气。”鬓角微白的妇人衣着素淡,她一面为青宁打着扇,一面道,“梅香又从【锦绣楼】买了瓜果,您进屋用些?”    “待会儿,我在这花荫底下也不觉着热。”青宁浅笑着从那妇人手里接过了绸面扇子,自个儿徐徐的悠着风,深潭似的眸子里是一片漆黑,彷若层层叠叠晕染开来的浓墨,让人看不清明,“如姨进屋去歇会儿吧,我这儿不用伺候。”    “无碍,老媪虽是年岁大了,却也未曾不中用。”妇人也轻轻的笑,眼尾的细纹略显苍凉,可从她那面容上,亦能依稀辨认出多年前的轮廓,细细看来,该是个眉目秀丽的美人才对。    听她这么说,青宁便牵着唇角轻轻缓缓的笑,应了一声,附和道,“可不是,前几日还扭了腰呢。”    桑枝青青,二人在院中柔和着眉目说说笑笑,怡然自得的很。    半晌,青宁方才进了屋。她用指尖拈起了雪白瓷盘里一粒娇红的含桃,唇角微扬。青宁正欲将它送入口中,却被人喊停了。    “女郎莫动!”    “你这婢子,咋咋呼呼的喊些甚么。”那妇人蹙了眉心,待见那个冲进屋中的婢子认错了,才继而问道,“出了何事,怎得急成这般?”    “如姨,【锦绣楼】的东西将人吃坏肚子了,奴婢就在之前听到的消息呢!”年仅十七八的少女正是梅香,这姑娘倒生得个俏模样,此刻着急的神态亦是好看,“而后奴婢便匆匆赶回来了,又正巧见着女郎要用含桃,便喊出来了。”    “吃坏肚子了?”如姨眉间蹙得更紧,细细问道,“你与我说来,是怎么回事?”    “奴婢方才路过【锦绣楼】门口,看见了许多人将那儿团团围住了,便挤上前去看,这才晓得他们是在找东家要说法。”梅香规规矩矩的向二人道来,音色清脆又语气轻快,说起话来好听的很,“那些人说是【锦绣楼】卖了坏果子给他们,害得他家稚儿在当晚便泄了一裤子的秽物,连止都止不止,最后请大夫来,才晓得是病从口入。就是这时,那孩子还在家中发着热呢。”    青宁又将那粒含桃搁进了瓷盘里,抬眸问道,“闹得挺大?”    “可不是。”梅香立刻便应了声,“上回那事儿还有疑处,却硬生生的被人将那传言给压了下去,但这回啊,怕是悬了。”    “也或还是传言呢,说不准的事。”青宁不禁莞尔,眉眼含笑的样子,“总归是明王妃,上面有人护着呢,伤得一时,过不了多久便能缓过来的。”    “女郎说的在理。”梅香听青宁这么说,便有些蔫蔫儿的了,“若是当年奴婢家中有个如她一般好命的,也不会……”    “死丫头,说甚糊涂话!”如姨寒着语气斥了一声,顿时便止住了梅香的话音。    梅香也是面容泛白,膝盖一屈便跪了下去,带着哭腔,连音线都微微的颤,“奴婢知错,奴婢不该提起前事的。”    “起来吧。”青宁倒是不在意,却仍旧说了一句,“下次莫要说这些便好。”    “主子心善,你还不谢恩?”    如姨话音刚落,梅香便往青砖上磕了下去。    青宁却觉着好笑的紧,这一唱一和的,却真是收买人心的好手段。    …………    三两天过,【锦绣楼】的事儿不仅未被压下去,反倒愈发广为人知起来。虽近日来也有许多人依旧去楼中捧场,比之往日却是差了太多。    【锦绣楼】的生意那般好,旁人妒忌也是理所应当的事。而原文里纪暄妍倚仗卫子渊才度过去的劫,这次怕是难了。    在这儿干等着看戏也是无趣,青宁想着,她得去落井下石才对。    —————时间流逝分界线—————    上次被火焰烧灼得遍地残骸的【锦绣楼】,如今再去看,又是那副繁华绝伦的格调了。    “客官您里面请。”连店小二都是无精打采的模样了。    “要一包桂花糕。”青宁一面抬履进了楼中,一面将鬓边的碎发往耳后顺了顺,抬眸浅笑,“再要些时兴的瓜果。”    “可是要装好给您?”    “嗯。”青宁应声。    她随意寻了一处歇下,未曾等多久,便见店小二拎着两个纸包来了。    “承惠二钱。”    青宁便往桌面上搁了一块碎银子,继而接过纸包,朝他浅浅一笑,“生意兴隆。”    店小二一愣,随即也朝她笑,“您慢走。”    【锦绣楼】的名声确是坏了,甚至于青宁在店门前,都能看见几个路人对着这儿指指点点,彷若他们从未追捧过似的。    听了一会儿,青宁才抬履往自个儿的小宅子走去。绕过几处街道、穿过三两巷弄,她方才看见了自家的青瓦白墙。    “女郎,您回来了?”听见有人叩门的梅香匆匆来了,她接过起青宁手里的东西,将青宁往宅里迎,“您快进来,奴婢刚熬了些绿豆汤,这时正在井里冰着呢,奴婢去给您端一碗。”    轻声应了,青宁用帕子将鬓角的湿迹拭了去,道,“先打些水来,我净个身。”    …………    因着纪暄妍还是明王妃的缘故,便是在京都里闹成了这样也无人敢查。【锦绣楼】东家说并非是瓜果坏了,那瓜果就是未坏。尽管民间再多的怨怼,亦不见谁去管。    随着瓷盘子里的含桃尽了,青宁的思绪的也微微一顿。    她用方巾轻沾着唇角,而后,再慢吞吞的拭去了指尖的水迹,漫不经心的作态。    卫子渊此人再凉薄不过,又一贯论事不论人,除去明王外,竟是寻不出谁能让他看得与自个儿一般重了。青宁也知晓他对自个儿的喜爱也只是仅止于此罢了,若她不借着此刻卫子渊的看重,待再过段时日,他失去了耐性,怕是真会将自个儿囚在宫中,直至情淡了去,弃如敝履。    青宁在菱花镜前将妆容细细的着好,换了身单薄的衣裳,再取下发髻上的步摇,这才停下。她瞥了眼镜中那嫣红的唇和黛色的眉,忖量了片刻,又用清水净面,褪尽了那些胭脂与青黛,素着容貌出了内寝。    天微微阴着,她便倚在了青桑下的美人榻上,捧着一卷杂书逐字看过,百无聊赖的消磨工夫。    不消多久,青宁便觉着腹中难过了。    阵阵痛意传来,让她轻蹙了眉心。只过了少顷,她的脊背上便已湿了一片了。    “梅香。”青宁苍白着面容促声唤道,手里的书卷也滑落到了青石砖上,被风翻乱了内页。她纤细的手指紧紧的扶住了榻边的小几,因着力度极大而让指节都微微泛着青白,“快些去请大夫来。”    “女郎?”梅香略有些懵然,随即才反应过来,连忙喊出了如姨,便着着急急的出了门。    忍耐时的痛楚让青宁不禁蜷卧在榻上,温风拂过都是一阵颤栗。耳畔是如姨担忧的话音,她却连应声都力所不及,只得咬着唇瓣,尽力忽略那愈发加重的疼痛。    她只觉过了许久许久,院门才被推开。眼前是雾蒙蒙的一片,让青宁看不清来人的模样,只隐约嗅到了他身上清清淡淡的茶香。    心下一松,青宁晓得她赢了。    —————时间流逝分界线—————    青宁的梦里一片漆黑,周遭是斑驳陆离的情景,或明或暗、或近或远,看得让人心烦意乱。    模模糊糊的,她听见了旁人的话语声,极轻,让人听不清晰。    “为何别家小儿未曾有她这般?”    “陛下,稚儿年幼,脾胃、腹肠亦是柔弱,让那药物在体内不久便被泄了毒性,是以仅是发热罢了。”    缓缓的,青宁才能看清周遭的事物。她瞥了一眼榻上容色苍白的寄体,继而转开眸子看向一旁身着玄衣的卫子渊。    他眉心轻锁,面上常有的浅浅笑意也不见,便在榻边低眸看着她,“那她呢?”    “回陛下。”蓄着长须的老太医恭敬的应了一声,答道,“女郎体内尚还有余毒未清,这三两日是醒不来的。”    卫子渊默了半晌,眉间纹皱的愈发深了,“可有性命之忧?”    那老太医也一时无言,过了良久,他掀开衣摆屈膝跪下,“臣无能。”    霎那间,卫子渊的面色便泛了白。他抿紧了唇角,抬指轻轻揉开她蹙着的眉心,再问,“几成把握?”    “若女郎不甘就此亡故,便有五成。”    “她惜命的很,定不愿这么窝囊就死了的。”卫子渊收回手,眸子一错不错的看着寄体,说的话不晓得是给那老太医听,还是在安慰自个儿。    …………    一夜过去了,青宁仍旧不曾回到寄体身上。    “喀嚓”!    因为喂不下药,卫子渊气得抬手便摔了瓷碗。随即,他压下怒意,吩咐侍人再端一碗过来。    折腾了两个多时辰,依旧无果。    他刚净了手,便唤来了那个宦官,寒着语气道,“着人去将【锦绣楼】彻查一番,将那投毒之辈押进宫来。”    “喏。”年轻的宦官躬身应下。    一时间,除却二人的气息声,内寝里一片寂静。    “阿履,阿履。”卫子渊轻轻低低的唤着青宁,眸色微柔,“你看,吾已如你所愿了,你快些醒来可好?”    卫子渊用拧干了水的帕子将她唇边的药细细拭净,心底是从未有过的慌张与无措,便是怎样都压不下去,让他也是心慌意乱。    —————时间流逝分界线—————    可卫子渊仍旧是忙得很,即便他在闲时已是不离青宁身侧了,白日里却仍旧只得一个多时辰罢了。    这般,待青宁再度掌控了寄体的身躯时,已是四天后了。    “梅香?”青宁哑着嗓子唤了一声。    “奴婢在。”梅香推门进了内寝,她眉目间仍有怯意,该是因着进宫的事儿而被吓着了。梅香见青宁要起身,便上前去扶起了她,问道,“女郎是要做什么?”    青宁抬眸看了看四周,问她,“如姨呢?”    “如姨还在家里。”梅香便规规矩矩的答,她蹙了蹙眉心,道,“您都睡四天了,陛下日日的来,奴婢真是怕得很。”    “……莫怕。”青宁用手轻轻抚过她的发丝,安慰道,“无碍了。”    …………    约是到了午后,卫子渊才来了殿中。这时,青宁已是梳洗了一番,倚在榻上端着一碗白粥,用调羹一点一点的用着膳了。    卫子渊匆匆进了内寝,便看见青宁抬眸看来。她笑得眉眼弯弯,让他慌乱了几天的心倏然的静了下来。明明这几日他从未离开过青宁身侧,可此刻见着她对自个儿笑,那般鲜活的神态,让他的声音都略显颤涩,“阿履。”    “是,陛下。”青宁搁下瓷碗,眉眼间的笑意愈发的浓,让卫子渊原本压下的怒意也尽数散了。她道,“我在。”    他有些心疼的用手指抚着青宁清瘦了许多的面容,倏地笑了,“阿履可晓得,你在用自个儿来做赌注时,吾真的是怕极了。”    “怨不得子衿为了那个女子成了这个模样。”卫子渊触着指下的温热,想拥住她,却又不敢再逾越半分,“吾也不过一介俗人罢了。”    青宁莞尔,“有多俗?”    “几日都看不下奏折,只盼着阿履早些醒来,可算俗?”他的唇角忍不住的上扬,耳廓却是泛了绯色,“因着阿履而管不住自个儿的七情六欲,甚至有时会荒唐的想着与阿履朝夕相处,不顾这卫国了,可算俗?”    “你看,便是吾此刻着实想将你揽入怀中,却怕轻慢了你,只得与你说说便罢。”话音刚落,青宁便俯身拥住了他。卫子渊唇角的弧度愈发的深,那鸦青色的眸子里柔成了一池春水。他轻轻环住怀中的软玉温香,低低的道,“吾好欢喜。”    —————时间流逝分界线—————    到了次日,那年轻的宦官才回宫。他依旧着着一袭大氅,缓步走进了殿中。他长身玉立,微微躬身对卫子渊行了一礼,道,“下毒之人已被押入天牢。另,陛下,臣在【明王府】里看见了别国之物。”    “嗯?”卫子渊看了一下青宁,方才问道,“何物?”    “南朝国君的私印。”那宦官低着眸子,答,“便是明王妃颈上所佩的玉坠。”    卫子渊略略眯起了眸子,“请明王妃入宫。”    “喏。”    …………    “吾皇万岁。”纪暄妍盈盈施礼。    “王妃无须多礼。”卫子渊轻笑了一声,命人为纪暄妍端了凳子来。    “不知陛下是有何事?”她略有不解的抬眸看向了卫子渊,“若是有事要商议,您让王爷转告于我不是更好些?”    “今日之事,该是不好托子衿告知王妃的。”卫子渊鸦青色的眸子静静的凝视着纪暄妍,唇角浅浅的扬着,那笑意却融不进眉目里,浮薄得很,“这般,吾只得独邀王妃一人了。”    纪暄妍愣住,面上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心中却是暗自提防了起来,“难不成与王爷有关?”    “并无。”卫子渊不耐得与她再绕着圈子说话了,便径直道,“听闻王妃有一玉坠,颇为通灵,不知可否摘下借吾一观?”    “玉坠?”纪暄妍一慌,随即却又将无措之意压了下去,佯装疑惑的道,“甚玉坠?”    卫子渊不禁失笑,眸底晦涩,“王妃这便是不舍了?”    知晓瞒不下去,纪暄妍的面色在霎那间便白了。她强自镇定下来,与卫子渊道,“这玉坠在我身上,当众褪衣怕是不雅,得让王爷亲自来拿才行。”    “宫中有女婢、嬷嬷,又何须多此一举,让子衿来?”卫子渊一抬手,便见六七个颇为健壮的嬷嬷便上前去擒住了她的身子,任她怎般挣扎也是动弹不得。    “陛下这是作甚!”纪暄妍苍白着脸色,眸子里是一片惊惶,“莫非还要在这殿中撕了弟媳的衣裳不可?”    “王妃自个儿将玉坠拿出来,也不必遭这个罪。”卫子渊眸子一抬,那些人便松开了纪暄妍。他一面轻轻笑着,一面起身捋衣,抬履往下走去,“原以为王妃是无意间得了这个玉坠,可如今看来,好似不止如此。便不知这小小的玉坠,于王妃有何用处?”    他步步逼近,纪暄妍便一退再退。她想解释,可刚启了唇,又无话可说。    正在此刻,那年轻宦官瞥了一眼窗外,道,“陛下,明王已闯至殿外。”    “拦住他。”卫子渊敛了面上的笑,眉目冷凝。他一错不错的看着纪暄妍,道,“将她颈上玉坠扯下者,赏百两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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