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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来找母亲的。许湄猜想大抵是邻里街坊,于是说:“她去市区了。”他不好意思地挠后脑勺,而后狡黠一笑,说道:“元婶不在,找你也行。”    她说:“你知道我是谁?”    他答:“你不是元婶的女儿吗?我听元婶提起过,你叫阿湄对吧!”    许湄斜眼看着这人,心想她好歹也比这小孩大,他竟然直呼她名字,也太没大没小了。她佯装怒意道:“叫阿湄姐。”    他一听便抬眼注视着许湄,许湄也不客气地与他对视。最终,他败下阵来,唤了声:“阿湄姐……”    许湄得意地摇着自己的尾巴,不过这尾巴没人看得见,她问:“有什么事说吧!”    他低着头说:“前几天我在巷口看到一个男人,大约三十岁左右,他问我认不认识你,我没理他,可是……卫东,他告诉那男人你家地址。这几天我发现那个男人一直在你家门口徘徊,我觉得应该告诉你和元婶,万一有什么事,大家可以相互照应。”    他这样一说,许湄有了点印象,刚开始她以为是她的错觉,没料到竟然是真的。阿政到底是追着来了……    ――  前几日母亲让她去菜市买鱼,总觉得有人跟踪,因为不知跟踪者的身份,她尽量走人多的地方。等平安到家,顿时长嘘口气,母亲不了解情况,责备她买鱼像是钓鱼。后来几日,母亲再怎么说她也不出门,只说家里的那些菜够吃了,囤的菜不够新鲜。    据许湄了解,母亲没钱了只要去趟市区,像包租婆般喊上几声收房租了,钱包霎时间就鼓起来。  母亲说:“早市和晚市的菜便宜,你懂么?”许湄摇头晃脑道:“不懂,我在上海菜都是在超市买,哪里晓得早市和晚市。”    母亲又说:“你们在浙江也不晓得吗?”    提起浙江,许湄被触到逆鳞,尤其是被母亲提起,要不是她执意要走,父亲也不至于汹酒成瘾,更不至于有后来的事。    她起身要走,母亲一把拉住,歉意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讥讽似地笑了笑,母亲不是故意提起,可她是执意离开。    许湄记得那年她抱着母亲的腿,一遍遍的求母亲别走,可母亲狠心掰开她的手,头也不回的坐上车。母亲走后,村子里的孩子开始拿石子丢她,说她有娘生没娘养。父亲也开始喝酒,刚开始是青梅酒、杨梅酒,后来直接换成二锅头。    许湄清楚地记得父亲说:“爸爸在院子里的树下替你埋了几坛女儿红,等阿湄嫁人那天,爸爸就把它挖出来喝。”她考上大学那年,父亲高兴的像个孩子。他说要买酒庆祝,喝个伶仃大醉才好,她没想到父亲刚从商店出来,迫不及待的喝起来,结果……倒下去再也没有醒来。    她上了大学后,才开始找母亲。后来得知母亲再嫁到了苏州,前几年那男人死了,她才踏进母亲家的门。母亲开始没有认她的打算,不知后来为何母亲对她渐渐上心起来,她猜想她母亲因为内疚、又或者是母亲再嫁后没有孩子。说到底她身上有母亲一半的血,到底是血浓于水……    许湄本来想拂袖而去,可她若是出了这道门,只能住酒店,酒店哪有这里好?母亲做好饭出来看到她还在,瞪了她一眼道:“这次怎么不跑了?”    许湄说:“在你这里包吃包住还包茶喝,我又不傻为什么要跑?”母亲说:“也不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许湄一听又怒了,反击道:“假傻。”母亲连连道:你不傻,你多聪慧啊!  ――    那孩子使劲拍着门,许湄恍惚间回过神来,她笑着道了谢,而后欲关门。她忽然觉得得离开苏州了,不过在离开苏州之前,需要回一趟浙江。    许湄听到那孩子在门外喊:“阿湄姐……你还好吗?”得不到她的回应,他又扯着嗓子喊:“我叫沈珏,就住在你隔壁,有事一定要找我。”    许湄刚走到大厅前,听到有人喊她名字,她下意识地四下瞧了瞧,便看到沈珏趴在墙头,他说:“我只是想确认你无事。”她说:“怎么和泼皮顽猴似的。这下看到了,可以下去了吗?”    沈珏厚脸皮地说:“再多看一眼就下去。”许湄装作要打人的架势,吓唬道:“阿要拨侬两记耳光嗒嗒?”    沈珏却没有要下去的意思,只说:“阿湄,过几天我请你吃饭。”许湄是那种看到食物就动不了的人吗?然为了敷衍他,她还是说了句好,沈珏笑嘻嘻地溜下墙。许湄上楼去收拾行李,整理完行李,才发现自己的行李实在不算多。    傍晚时分,母亲从市区回来,看到桌上摆着两菜一汤,诧异道:“你做的?”    许湄嗯了声,说:“也不知味道怎样,我照菜谱做的应该不难吃吧!”母亲端起其中一道菜嗅了嗅,继而蹙眉道:“你倒了多少醋?”许湄用大拇指和食指在空中比了比,答道:“就这么多。”母亲道:“你当我是卖醋的吗?”    许湄瞬间脸红,却还是翻了个白眼,说:“就是醋多了点嘛!我又没下/毒。”母亲端起那道菜折回厨房,她跟了上去,她听到母亲说:“醋吃多了牙齿会酸。”她点头表示赞同,所以在男女情/事上,她从不吃醋。爱情的这东西,合则聚,不合则分。    吃过饭,天上又零星飘起雨来,许湄想了想当下的日子,该是梅雨季了。    一川凤絮,满城烟草,梅子黄时雨。    许湄小心翼翼地将墙边茉莉移到庭前,它可不能有事,她还指望明年再喝新鲜的茉莉茶呢!片刻后,她以手岔腰的姿态欣赏着这几盆茉莉,而后她觉得明年恐怕喝不到茉莉茶了。母亲可能看出她的心思,点了根香在桌子前拜了拜,说:“喝不了茉莉可以喝别的,别一根劲的只知道喝茉莉,名茶多了去了。”    其实有时候许湄挺佩服母亲的,母亲在某些方面比她厉害。她嘴上说不爱阿政,然而真心爱过的人,哪能说不爱就不爱?她说:“我想回趟浙江,父亲虽然不在了,可是姑姑还在。”    母亲说:“什么时候走?”    她回答:“明天早上。”    母亲笑了笑说:“我说今天弄了一桌饭,原来是离别宴。”母亲说的对,她无话可说。母亲又说:“出去散散心也好,把想去的地方一次性去个遍。”    她笑出声来:“去那么多地方也没用,再说我得省钱买房子呢!”母亲说:“省什么钱呀!我给你钱,要多少?只要你人在苏州,这间院子想住多久住多久。”    “你当真舍得?”    “你是我女儿,我当然舍得。”    次日天未明,许湄便坐上了去杭州的火车。梅雨季,杭州也未能幸免,南方就这点不好,整日让人觉得身上粘乎乎,其他的都好。    坐在许湄对面的男人帮她把行李放好,她从包里拿出水表示谢意,他却指了指旁边的玻璃杯,婉拒道:“我自带水杯。”她只好收回手,自行拧开矿泉水,可不知是不是老天要和她作对,半响未果……她磨拳擦掌,再次蠢蠢欲动,他说了句:“需要我帮忙吗?”    许湄看了他一眼,他的目光清澈,她便将自己心中那些龌/龊的想法喂了狗。不过他若是见过她徒手拆快递的样子,怕是会怀疑她故意搭讪。他得到她的允许,拿过矿泉水轻轻一拧,瓶盖就那样轻而易举的落在他掌心。    她再次对他表示感谢,他同样还之以微笑。    许湄从他手中接过水,她手指碰到他手指……他手指像是起了层茧。她开始对他的职业有了兴趣,莫非他是职业扒手?    许湄抿了口水,开始与他闲聊:“先生贵姓?”    他低头看手机,像是在看天气预报,许湄断定他不是南方人士,因为这个季节的南方人几乎不看天气预报,大家对天气已经习惯了。他听到她的声音,视线从手机上移开,说:“免贵姓郝。”    许湄顺势又问:“旅游还是探亲?”他说:“休年假旅游。”    许湄忍不住笑出声,他不解地问:“有这么好笑吗?”她摆手说:“不好意思,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会选择这个时间来南方。”    他可能没料到她如此直白。他收起手机,正了正身子说:“看惯了宫阙万间,想来看看小桥流水人家。”    许湄看着他的坐姿,再听到他说的“宫阙万间”,她想他是从北京来的,只是他的口音,听起来没有京味。就当许湄思考这位郝先生到底是何来历时,听见他问:“你呢?旅游还是探亲?”她指着自己,确认他问的人时,看到他点了点头。    许湄说:“我是个游子,在外面呆久了,就想回来看看。”他哦了一声,不过他是疑问的语气,听得许湄有点心虚。    火车售货员推着货车从过道走过,吆喝着:瓜子、方便面、矿泉水……由于早上出门早,许湄一粒米未进,现下已经饿得眼冒金星。    许湄侧眼看到怪味豆,买了一袋充饥,至于其他的食物,她实在不感兴趣。她迫不及待的打开包装,将一颗颗怪味豆送入腹中,没吃几颗便煞风景的打了饱嗝。他温和地笑了,从随身携带的背包中取了什么东西,继而起身到车厢打热水处。    许湄继续吃着怪味豆,这种零食总是吃到最high的时候,袋子里就空了……她心里自是各种不爽。这时她眼前出现一双手,抬起头她看这双手的主人。他嗯了声示意她取走豆奶,原来他刚才是去热豆奶,她说:“多少钱我付给你。”    他说:“没关系,反正到杭州就下车了,留着也是件行李。”    许湄想起新闻上的那些恐怖事件,有人专门用食物迷晕女性,再取女性的器官高价卖给黑市。她伸出的手又缩回来,他无可奈何的笑了笑:“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她反问:“哪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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