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气,复又睁开双眼,左臂艰难地支撑起身体,尝试着站起来。
林沉怕她摔倒,连忙跟着站起,小心地扶着少年。
勉勉强强站稳,少年抬起了头,一双桃花眼弯着,微微笑着,看向言永川。
言永川点了点头,退到一边,示意他们先走。
此时药效刚发挥作用不久,又经历了一番疼痛的折磨,柯月虚弱至极。走了没几步,眩晕感又袭来,险些栽倒。
林沉及时地扶住了她。
看着少年病弱的样子,林沉有些心疼,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冒犯了。”他轻声说,似是有些无奈。
随即,他弯下腰,将少年打横抱起。
其他人见状有些呆愣,不过也很快便恢复如常,跟着下了楼。
少年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林沉的身上,林沉蹙起了眉头,太轻了,怕是只有100斤刚出头。
他低下头,从这个角度看去,愈发显得少年单薄瘦弱。
倒也不挣扎,安静乖顺地躺在他的怀里,眼眸低垂着。
想必是累及了。
一点也没有被另一个男人抱在怀里的尴尬,极为理所当然。
反倒是林沉先尴尬了起来。
此时的柯月越发像一只猫了,一只慵懒散漫的猫,乖巧安静地靠在他的怀里。可林沉心里清楚,少年并不像猫那样无害温顺,他应当是孤独的狼,那种只会在月光下静静舔舐伤口的狼。
孤独而又骄傲。
不会为任何人低下头颅。
他肩膀上,被柯月咬出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林沉尽量不让自己触碰到少年的伤口,让少年以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靠在自己的身上。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从另一个人身上传来的温度。
耳尖有些红了。
深呼吸,在心底里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不要多想、不要多想……嗯,如果不这样,少年仅存的力气是难以支撑着走到楼下的。
特殊情况,特殊情况罢了。
没什么好紧张的。
他自顾自地催眠着自己。
……
出了别墅大门,林沉把少年轻轻放在了警车的后座上,然后自己也坐了上去,陪同少年一起。
即便这件事和他自己无关。
嗯,这个人是黑白的教练,我身为队长,应当跟着去。
季安坐在了另一辆车上。
一行人来到了警局。
……
审讯室。
柯月独自坐在幽闭、狭小的方形空间里,桌上是明亮的白炽灯泡,周围是闪着红光的摄像头,整整一面墙的单向玻璃背后,有人正在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无所遁形。
目光从正前方移开,长久地直视强光令她的视野有一瞬间的失焦,随后是长达几秒钟的闪白。
她习惯性地想抬手推一推眼镜,双手之间冰冷的金属链环相互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到是忘了还戴着手铐了。
少年轻轻笑了笑,最终放弃了这个动作。
有人进来了。
言永川坐在了长桌的另一侧,他把灯光的角度重新进行了调整,使他能更直接地照亮柯月脸上的每一丝表情,甚至是瞳孔的细微变化。
他紧紧地盯着少年的眼睛,开始了询问。
声音平淡,不带一丝情绪。
旁边的警员尽职地做好笔录。
从现在开始,他们讲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标点符号,甚至是语气的起伏,都会被记录在案,反复推敲。
“姓名?”
“柯月。”
“年龄?”
“十八。”
“这个案子是你报的警?”
“是的。”少年歪了歪头。
“七月二日当天上午十点20分左右,你在哪?”
“第一中学南门口附近。”
“在做什么?”
“等人。”
“等谁?”
“唐瑶,我手下的队员。她早上去学校请假,我负责接她。”
“等了将近20分钟?”监控显示,少年是在20分钟之后突然离开的,因为有雨伞的遮挡,无法判断这段时间内,她做了什么。
言永川紧紧盯着柯月的眼睛。
柯月闭上了眼睛,似乎是累了,她极为疲惫地靠在了椅背上,眼周的青色在灯光的直射下愈发明显。
“因为我要等的人一直没来。”
“言警官,我觉得在这段时间内,我的行为非常符合正常人。你们在这种问题上纠结,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沉默。
“20分钟之后,你离开了。”
“是的,因为我自己也觉得等人等20分钟有点不正常。”柯月漫不经心。
“你在北二巷找到了唐瑶?”
“是。”
“当时的情况。”
“唐瑶遇到了歹徒,被钢筋打伤了腿,行动不便。”
“你和歹徒交过手了?”
“是。”
言永川翻出了死者的照片,“请描述一下那人的样貌特征。”
“穿着一件很旧的印花T恤,牛仔裤,外面披了一件半透明雨衣。头发稍长,遮住了眼睛,看起来很邋遢。很瘦,大概一米七三,和我差不多高。”
外貌特征没有问题,看来他们遇到的“歹徒”,就是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