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阿拾感受到垣儿小弟,垣儿小弟他爹他娘,频频朝她投来的目光。她艰难的埋头苦吃,寻思这地方太诡异了,还是让师傅赶紧回去吧。 吃饱喝足,阿拾爬到房顶上看星星,她平生最爱干的一件清静事便是看星星。她不爱看黯淡的星,她喜欢明亮又闪烁的大星星,像宝物一样,能摘下来就好了。阿拾这么提过,犹想当时师傅笑了笑说:“这星星摘不得,至于为何,你长大就明白了。” …… “天上好看吗” 垣儿他娘站在她旁边,右手边牵着白净的垣儿小弟,温和地问她。 “好看,亮晶晶的。”阿拾如实回答。 “瞧你看的入神,可瞧出什么名堂” “我在想为什么摘不下来。” “……你长大了就会明白。”她失笑,“空拾你…你能看到怎么样的星星” 又是长大后便会明白。 阿拾不明白这个“怎么样的星星”的定义在哪里,还是乖巧的抬头望了望,想了想说:“我之前看这颗星星还是很普通的亮着,今天看它上面竟然有红色的光晕,很漂亮。”她指着东南方向的一颗星,目光憧憬。 “是吗?” 垣儿他娘将身边的垣儿小弟往她身边推了一把,“晚上寒气易入体。垣儿带你姐姐去房间睡觉。” 神仙哪里怕什么寒气。 垣儿小弟脸色从桃花瓣似的微粉到两颊绯红不过一瞬,堪堪在阿拾面前站定,连忙转过身。 “这不合礼数,母亲。” “怎么不合礼数了” “她是女孩子。” “女孩子又如何”垣儿他娘笑眯眯的。 “……”垣儿坚持瘫着的小脸有些挂不住了。 “我只是让你带着她去房间,空拾初次来到这里,不认识路呢。”垣儿他娘板着正经严肃的面孔说。 “……是。” 垣儿在他娘的目光下,僵硬的朝阿拾伸出手。阿拾握了上去,手中小手柔软温暖,大概时常练习剑术有着小茧。 孔十梦的最后听到她说:“这孩子跟他爹年轻时一个德行。还有这小姑娘……我得跟他们说说去,这么一个小姑娘……” 离得太远,听不清了。最后的最后孔十看到,也是小阿拾的目光所及——是男孩微红的耳朵尖,以及从他身上传来的缕缕冷香。在这繁星春水的夜晚,温柔像小芽在稚嫩的心里破土而出。 …… 孔十一晚上沉浸在这种暖暖的气氛中。迷迷蒙蒙睁开眼,入眼是自己的木质房间顶和淡紫色的窗帘。一旁的香炉熏着香,让人安神定心。床头瓷瓶中一枝桃花枝朝窗口伸展着躯体。窗关上了,她看不清天色。 她下床穿上鞋,拖着略显晕眩的身体轻飘飘到窗边。推开木窗,一阵风吹来,有些凉,也带走了一丝醉意。天上皓月朦胧,正处于白天的黑夜的交接时,天色灰雾蒙蒙的。 风吹的孔十有些冷,走到一旁拿起桌上的茶壶,摇了摇没水。她披上外衣就这么下楼找水喝。 孔十没有在前厅点灯的习惯,她视力很好;沈垣也没有,他根本不需要。黑暗中勾起思绪想到那个古怪的梦,就像连续剧中截得的小片段没头没尾。唯一的感想——什么玩意?白天被沈垣虐太狠,晚上做梦将他变成自己的弟弟? 孔十燃上炭,将水壶架上去。灰黑的环境下只有这一簇暖黄色的火苗跳跃着。空气中,弥漫着轻纱似的薄雾。她吸了吸鼻子,将外衣紧了紧。意识渐渐回笼。 自己昨晚好像睡在阳台的桌子上;自己刚刚醒来是在床上——这两者明显不同。 这是她第二次莫名其妙睡到床上了。 而且她只穿着里衣,想到这孔十又紧了紧衣服。或许她喝醉酒之后比较稳,自己跑上床去了?鉴于孔十没有可借鉴的喝醉历史,她目前这么对自己解释着。 孔十目前处于一个慢慢清醒的状态,但还是有些涣散迷茫。就好比知道住所中有另一个男人在,她依然穿着里衣和一件外衣就跑下了楼。万一对方也因为口渴而下楼,场面会有多尴尬她也没有考虑。 水烧开的时间有点长,宿醉后头疼,孔十干脆闭上了眼睛休眠。她本以为自己不会再睡着,闭上眼头越发的晕,身体越发的飘飘然。身体控制不住往前倾,她心中一咯噔,前面是正在烧的水。孔十试图平衡身体,两只手在两侧胡乱挥着。 一只微凉的手拽住孔十背后的衣服将她一扯,顺势向后倒,进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孔十睁开眼,是沈垣,一个没有戴着白绫的沈垣,一个没有戴白绫外头披着件外衣的沈垣。他闭着眼睛,睫毛纤长,肌肤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下添了几分红润的光泽。 我终于看到沈垣的全貌了——孔十想,真好看。 “哇哦。”下意识的孔十这么说,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这不是正是梦中小娃娃调戏美人所说的。 “你以前是活怎么过来的”他皱着眉头。 孔十自觉理亏没有说话。之前说过她处于一个半梦半醒的状态,所以此时会做出些出格的事情大概也不难猜测吧? 或许是她喝醉未醒。 或许是梦中种种正好。 或许是怀抱太过温暖。 或许……是她失去理智。 孔十伸出手从他额头开始一寸寸的往下抚过,禁闭的双眼,挺直的鼻管,光滑的肌肤,还有……淡色抿紧的嘴唇。 “美人。”她凑近他细细端详。 这两个字好像击中了沈垣,他向后移了一点,另一只没有怀抱着孔十的手抓住她为非作歹的手,塞进她自己的怀中。然后打横抱着往楼上走。 “回去休息,水我一会给你送上来。”他语气有点不稳,走的也不大稳当。孔十被晃的有点不舒服,伸出手揪住他的衣襟。感受到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脚下步伐更快了。 “再闹给你做三套卷子。” 闻言,孔十放下手乖乖揣回怀中。即使醉了,她还是有很强的求生欲的。 “不要做卷子。” 孔十被稳当当的放进床铺中,一滚深深埋入。睡死过去前,她看到沈垣正在关窗,然后走到床边,抽走手中抓着的被子盖过她的头顶。 …… 孔十有些热,闷得喘不过气儿来,一脚踢掉被子,摇晃着撑起身。香炉已经燃尽,留下灰烬。阳光从窗户缝里钻进来,丝丝暖意显示时候已经不早了。她拿起桌上的茶杯,喝口水润润喉。 茶水凉透了。 孔十开始清醒,她——昨晚喝醉了。 第一次喝酒,喝醉正常。喝醉做点什么应该也正常吧 喝醉酒衣衫不整的跑下楼顺便调戏了一把一位白净清纯的少年郎,应该也……不,这一点都不正常! 想起昨晚沈垣微红的脸颊和耳朵尖,一览无遗的脸庞,还有变奏了的呼吸,还有她本人攻气十足的表现……想要推开她却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缠上,最后不得不用卷子这种大杀器来吓唬才让她消停。 孔十捏着手中的杯子,羞耻心跑上来占据着。孔十,你可是太有本事了。推开窗户,迷茫的看着窗外,一时间思绪飞涌。手中无意识的卷着头发。 要不告诉他,别放在心上,都是成年人。怎么像个轻薄了良家少女的登徒子不行不行。孔十拽了几根头发下来。要不装作失忆太刻意了,不行不行。孔十把手插进头发中揉搓着。 或许这样会降低他对她的耐心,因祸得福也说不准。 孔十走出房门,脚步突然慢了下来。 她,怂了。 她的房间距离沈垣的不远,对面便是沈垣的房间,目前距她还有七八步远。不知他现在是在房间中还是在藏书阁看书。孔十一点点挪动着,往他的房门望。 这一望,从房中望出个身材挺拔气质出尘的男子。孔十踉跄了几步,靠着墙壁不敢出大气。沈垣手持着一本书,关上房门,慢悠悠地向外走。孔十步步跟随着,话到嘴边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浆糊一样的脑袋开始胡乱想。 出了门,她肃然无声。 因为沈垣靠着墙壁,面对着她离她不过一拳之距。他双手抱臂,孔十低着头大气儿不敢喘一个,心跳的频率仿佛有一百个沈垣在心中载歌载舞。 手掌贴住脑门。 “着凉了”他测着孔十的体温。 他依然穿着整整洁洁,乌黑的发丝披散,在下方用一根青色的发带松松扎着。脸上重新束了白绫,引起孔十昨日记忆中他那张清晰的过分英俊的脸庞。 他束上白绫时,给人一种病美人的感觉。但是他整体确是长的很英俊,虽然漂亮却不娘炮,搭上那张不苟言笑的脸还是很戳女人的小心脏的。 “清醒了,清醒了,不能再清醒了。你看今天还挺热啊。”孔十大退后一步,用手扇扇风装作很热的样子。 “原来如此。” 这人脾气是真的不错,要是自己被醉酒之人非礼会怎么做,孔十设想了一下,恐怕会将他绑起来扔进一桶凉水里帮助他清醒吧。 一只纸鹤飞进来,绕着沈垣飞了几圈,停在他肩膀上。拆开是一封信,他看完便将其烧成灰烬。 “收拾行李。”他对孔十道。 “恩?” “下山。” ……. 孔十十分兴奋,因为要下山。沈垣从那之后便将自个关在房里,半天没出来。 “沈垣。”她敲敲紧闭着的门。 门打开,里面出现一个身材挺拔的沈垣,手上捧着几瓶药。 “这是你准备的药品吗?”孔十好奇的盯着药瓶,伸出手接过一个瞅了瞅。 “嗯。” “我看你忙了这么久,就想来看看有没有能够帮忙的。” “不必。早点休息。”说着就想往里走。 “其实我是吃撑了,睡不着。”孔十摸脑袋哈哈哈一笑,“所以来看看你需不需要我帮忙。” 沈垣面无表情的想了想,说:“你……确定要进来?” “……怎么了?”孔十诧异,说得如此神秘。 “那你进来吧。”他侧过身,让了条道。 孔十蹑手蹑脚的进去了。立刻被惊呆了,地上铺着密密麻麻的药品还有各类生活品——都是她平时用的。她略微扫了一眼,问:“都是我用的,你的呢?” 沈垣顿了顿,指向角落的一把琴。 孔十:“……” 孔十:“琴很漂亮。” 沈垣:“嗯。” 孔十艰难地转过头面对他,“你这样我会良心不安的。你要是不在意,我帮你挑几件衣服带着还有你平时燃的熏香?平时喝的茶壶呃,还有发带” 她在房内转悠着,想着沈垣平时有什么常用的。想来想去,好像只有这么几样了。与他为自己准备一对比真是太微不足道了。 沈垣随她转悠,开始整理地上的药品。他刚刚将药瓶分个类,顺便加强一下药的品阶,正准备将药瓶收入储物空间。他对着满地的药瓶伸出手……做完这些,他看向桌子上的东西,这些本来就准备让孔十自己收拾的。于是他干脆端起琴开始调试。 孔十想问他需不需要喝个水捏个肩之类的,一转身满地的药品空空如也。沈垣正在捯饬他的琴。 “咦?”孔十茫然。 “我没有需要收拾的。”沈垣拨弄了几下琴弦,“如果你非要动一动,那便将桌上自己需要的整理好。” 孔十看向桌上几样东西,脸上一热,竟然还有月、月事带……亏他整理的面不改色,平静如水,虽然他看不见吧。 孔十一股脑抱起桌上的东西,有些羞涩地说,“我回去弄,先走了。明天见。”一溜烟的炮灰隔壁自己的房间。还不忘用脚勾上门,关上。 沈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