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我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景象,已不再似之前的荒芜。一座庭院坐立在此,整体风格与时静园一致,主张红绿色调,面积虽没有时静园来的大,但是栽种的植物却不见得比它少,外面的翠竹迎风飒飒,未进门便能瞥见竞相怒放的牡丹花,姹紫嫣红,多姿形美。 “这里没人住了吗?” 进了门,我才发现,这里一点人的气息都没有,除了偶尔能听见风吹树叶的声音,就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安静的可怕。经过的房间,无一不是敞开着的,里面桌椅家具都整齐地摆放着,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 “恩。我活着的时候,也就只有我一个人在这住。还有陆夜和柒羽。” “你……不会感到寂寞吗?” 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地方,身边都没有可以说话的“人”。 “有时候会,不过时迁会经常过来。”她嘿嘿一笑,有些腼腆,“所以我总能找到事做。” 恩?什么意思? 说到时迁,刚听羽夜自我介绍的时候,也说自己姓“时”,那…… “你是时迁的什么人?” “妹妹。” “哦。”原来如此。 “那你为什么要一个人住在这里呢?” 这里相比起时静园安静了太多,而且为什么还设了一个“只进不出”的结界,这些都让人觉得诡异。 “因为我生病了,需要静养。” “病?” “……”羽夜没有做声。 我觉得自己再问下去,或许有些不适合了。 “能帮我把那扇门打开吗?”突然停下的羽夜,指了指一旁的门,“我无法触摸实物。” 为了证明自己无法触碰,她还伸出手,直直地穿过门扉,露出一脸的无奈。 我推开虚掩的门,一股腐朽的味道迎面扑来,刺激着嗅觉,让我觉得很难受。羽夜先一步飘了进去,我跨过门槛,看着里面的摆放与其它的房间别无二致,但却非常凌乱,被撕碎只剩下半截的窗帘,茶几上被打翻的杯子,碎裂的花瓶,随处散落的……药片,地上还有一滩颜色发黑已经干涸的液体印记,我想那是血。 “帮我把这个抽屉打开,找到最里面的那个小盒子,好吗?” 我点点头,拉开抽屉,拨开一盒盒白色的药盒,从最里面抽出了一个粉色的小盒子。 “是这个吗?” “恩,帮我打开。” 我轻轻地掀开盒子,发现里面放着的是一个红色的小布袋,我小心翼翼地拿出来,布袋上挂着铃铛,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上面还写着“御守”两个字。 “这是?” “护身符哦,能帮我先保管吗?” “可是……保管它做什么呢?”我嘴上边说着,边关上盒子,将它塞进我的口袋。 “这是我想送给时迁,为他高考祈福的。”羽夜的目光一直盯着那个盒子,直到盒子被我放进口袋,她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希望你能帮我完成这件事。” “你想让我做的事就是这个吗?” “不,最重要的是帮我带一句话。”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唇角紧抿,露出不甘的神情,“不过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 她睁开眼看着我,深邃的眼神里透着的是我不知道的情愫。 “我懂他,他不亲眼所见,不会相信别人所说的话。” 落下这句话,她转身便飘出了这个房间,我赶忙跟了出去。 “可是,你为什么不亲自对他说呢?” “他看不见我。” “……”我一愣,“怎么会呢?” 时迁是时家的少主,作为世代的人偶制造家,怎么会连基本的“看见”都做不到呢? 她停下来,苦笑道:“他是无能力者。” “什……么!”我被噎得话语都说不完整了,“怎么会……” “可事实就是如此,因为时迁的母亲欺骗了父亲,只是分家的养女却冒充正统,才造成了现在自己被扫地出门,儿子隐瞒着真相独自承担苦痛的局面。”她低垂着眼,说话的语气带着怒意,“真是可笑。” 也许每个人的家里都有本难念的经,更何况是拥有着诸多门规的大家族。 如果时迁真的是无能力者,那么家族施加的压力该会有多大呢,是否会毁掉一个人? “为什么大家不坐下来好好商量这件事呢?”我问。 “呵呵。”羽夜被我的话逗乐了,掩着嘴笑起来,片刻又立马停了笑声,正声道,“如果是那么好办的事,就好了。你太天真了,如果把所有事情都想的那么简单,可是要吃苦的。” “……” “父亲跟时迁只能将这个真相隐瞒下去,如果暴露的话,受惩罚的可不仅仅会是时迁母亲那边,还会牵连到更多的人。权力的纷争可是很可怕的,有多少人想从分家脱离,成为宗家,为了这个,就得牺牲很多人作为代价。” “受惩罚…吗…” “会死的哦。”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嘴角没有丝毫的笑意或打趣,那正经严肃的模样让我打了个颤。 “……所以,父亲在找能让所有分家承认的力量,那是让以后的时迁,就算没有代代相传的‘锻造’人偶的能力,也能在这个领域立足,无人能够撼动的力量。” “那找到了吗?” 我一路上都听着羽夜说话,不觉已走了很久的路,拐了个弯才发现自己好像到了一个阴森的地方,一旁是锈迹斑驳的铁门,两边是奇形怪状的假山,耳边能听到轻微的“嗡嗡”声,脚下还时不时踩到各色的玻璃碎片。不知从哪边吹来的阵阵凉风,使我全身上下,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找到了。” “啊?” “先把门口放着的衣服穿上。” “这个……” 我拎起一旁沉甸甸的军绿色大衣,难以置信地望着她,要知道我就算大冬天也不可能穿这么厚重的衣服,更何况现在是临近夏季……但看着羽夜郑重的表情,我还是没问理由就穿了上去。 唔……好热啊…… 我顺着她的意思打开了那扇锈迹斑驳的大门,才发现后面是一个仓库,说不上崭新,但也不至于显得破旧,完全跟外面的铁门不在同一水平上。而我在打开那扇仓库门的时候,也明白了为什么羽夜让我穿上厚重的衣服,因为里面是一个冷库,相当的大。 根据羽夜的密码,我打开了冷库的门。 冰冷的风就像刚开封的刀刃,划过我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前一刻还觉得热的自己猛地抖了一下,裹紧那件大衣,可冷气还是从脚边往里钻,更别说我穿的是夏季的校服衣服和单鞋了。 “你知道父亲找到的方法是什么吗?” 相比起瑟缩不前的我,感知不到外界温度的羽夜,轻巧地穿过我身旁,在前面一堆冰块中的一个前停下。 她飘在那个巨大的冰块旁,伸出双手想去触摸它,低垂的眉眼浸满了哀伤与眷恋,仿佛下一刻就会落下泪来。但我看到了,无论她怎么尝试,手都会在冰块前停下,好像有什么力量在阻止她靠近。 而走近的我也终于摆脱迷蒙的雾气,看清了那些冰块的真正样子,那是些方方正正用玻璃制成的容器,或许用“冰棺”这个词更为贴切,因为里面躺着的都是些成型的人偶,就像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就是我啊,你知道吗,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