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楼无书难得一见的炸了毛,一路抱着歌月直冲出院外,来到悬崖平台上,喝了声:“落红!” 背后的古琴应声而出,飘在崖边,楼无书点脚飞身,上了古琴,一路往外疾速御去。 只几个呼吸间便驶过了杏花乡。 伪少年只感觉小腹部疼痛难忍,痉挛性的血流不止,她感觉脸上痒痒的,原是楼无书的发带有一部分压在了她头侧。 一阵冷风拂过,她腹部传来一阵更深的疼痛,这疼痛呼山海啸般淹没了她的神经,她下意识发泄似地一把揪住压在头侧的发带,将那发带用力扯了下来! 楼无书原本规规整整挽于头上的莲花小冠瞬间脱落,散了一头青丝! 感受到怀里人儿的体温迅速下降,楼无书低头看见歌月手中紧紧拽着自己的发带,那小脸苍白的几近透明,皱成了一团,蹙着眉眼,冷汗直流。 他心疼的将她揉进自己的衣袍里,大手将她搂的更紧了些,复又把她的头按进了自己的胸怀深处。 陌生的难受冲击着歌月,这并非比刀枪戳身来的痛快,这是一种来自自身内部的难受——带着深深的无力与疲软。 “我……这是要死了吗?”怀中的人儿声音细若蚊蝇,却还是被楼无书敏锐的捕捉到了。 他心头一揪,似身上压着万重千山般,默了一会儿,语气夹着不可一世的霸道,沉声道:“我没同意,你死不了。” 这么多年的艰辛守护—— 伪少年此刻只觉得疼的快晕过去了,再也无暇顾及什么男儿志气,在臭狐狸怀里轻泣起来,眼泪掉的迷迷糊糊。 其实歌月原本就爱哭,只是从来不在别人面前掉眼泪,小时候每次被歌青山丢在家里,她都会躲在床角偷偷抹眼泪,儿时爹爹怕她受欺负,故让她扮作男儿身,每有难受心事总不便说与院内的师兄弟们听,久而久之,歌月也就习惯了在暗处自己安慰自己。 自己女儿是什么样,他爹爹岂会不清楚?但是每次出去办事都是身不由己,所以歌青山才觉得愧对歌月,无论她怎么调皮犯错,他都不忍责罚她。 怎知自己的女儿一直惹夫子不高兴,其实是想让夫子飞鸽传书告她的状,好让爹爹提前回家来。 楼无书感受到贴在胸口的一片濡湿,额前青筋凸起,守她在暗中这么多年,最让他懊恼的莫过于她的眼泪,只是小时候还可以想尽办法让师兄弟们接近她,给她捎去礼物……只是现在却是性命垂危,十万火急。 小竹林中,一中年男子身着道服,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正悠闲地哼着歌儿,背着装满药材的竹娄回到自家院前。 忽见竹屋上空出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年! 少年御琴飞来,他怀里还抱着一个人,衣袂翻飞,来势汹汹! 人还未到,声音便传了下来:“左茶!快帮我救救他!” 中年男子见这情况危急,也来不及掏钥匙解开大门的锁,吐了嘴中的草,直接从篱笆外飞身入了院子,几步杀入房中,撂下竹娄,在床头前摆出了一排银针。 这动作一气呵成! 楼无书抱人进门时,他已经点好了油灯,拈针烤在火苗上。 楼无书见状迅速将歌月小心轻放在了床上,少女腹痛难忍,在铺面上蜷成了一只烧熟了的虾。 “出去。”左茶道。 楼无书的目光不曾离开那只“小虾”,脚似生了根般。 “出去。”左茶严肃地重复道。 这是左茶的规矩,施医术时从不容许有人在场旁观。 楼无书心下堵得慌,握紧了双拳,终是气的甩门而出。 左茶诧异,他从来未见过楼无书这番失态无礼过,不由得带了丝探究,打量着床上的人。 半盏茶的功夫后,左茶出来了,转身将门掩好。 “老子当是要死人了呢!你这么着急!”左茶甩袖嗤道。 一直守在门口的楼无书听他这么说,终于松了口气,喜道:“他没事了?” 左茶悠悠看了他一眼,“你现在还是先去林外的小城里,给她寻几块月事布来。” 月……月……月事布?!! 楼无书登时感觉晴天劈了道闪雷,将脑子雷的一片空白,找不见了自己的声音,“你,方才说什么?” 中年男子深吸了一口气:“你聋啦?!我让你现在就去给她买些月事布来!” “还有,一会儿再给我把被子洗干净!”左茶皱眉一脸嫌弃地补充道,想想心道,还是算了,被子不洗了,一会儿直接扔掉换新的。 “他……他,他要月事布做什么?”楼无书一时还不能接受这个被误会了许多年的事实。 ——而况那一日的手感,明明硬梆梆的…… 左茶酝酿着又深吸了几口气,终于算是冷静了些,“女人!女人是要来葵水的!想必这是她第一次来潮,她还不懂,竟然直呼自己要死了,方才还拽着我的袖子打算跟我交代遗言!我真的是服了!” 左茶眼角抽了抽,“看你这一身血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杀了人呢!” 他说着转身推入房门,从里寻了件干净的衣服出来,道:“快把你身上这血衣脱下来吧,喔,对了,以后相好的再来葵水,要多注意保暖,她血虚又寒滞,寒气所克,经行腹痛,重了会昏厥……我已经给她熬了些中药驱一驱…………” 楼无书耳中嗡嗡的已经听不清楚左茶后面讲的什么了,他神神惶惶地换好了衣服后,脚步虚浮的出门了。 脑海里一直回响着一句话:原来他是女人,原来他是女人,原来他竟是个女人…… 左茶见他一副丢了魂的样子出了门,摇了摇头,回去看药炉子去了。 楼无书一路走来,心下惶惶然,自己儿时以来一直以为是自己性取向出了问题。 所以还跟师兄弟们隔开睡,尽量不跟他们交流,有意疏离他们,更是害怕一时冲动伤了歌月,就一直躲得远远的,选择默默在暗处守护。 如今知晓这个小心翼翼护了多年的男子竟然是个女人! 可承想那份多年无言的守护早就成了一种戒不掉的习惯,现在反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