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有女初长成,娉娉袅袅十四余。
沈令玥因要管理私产便常出入门庭,难免会被有心人看入眼中。
何彦昭是被沈溪资助的乡贡生,彼时他刚参加完州县考试并被刺史录为解元,正是春风得意时。
那日,何彦昭被人引着来向沈溪报喜,刚入沈家,他便看见一位身着石榴罗裙、风姿绰约的小娘子带着侍女自沈家内院而出,他向门人打探,门人客气回道:“那是我家大娘。”
何彦昭听了再回看,已不见佳人踪迹,因未能见其容颜,便生出许多涟漪,不过几日,就已魂牵梦萦,颇为失魂落魄。
一日,何彦昭与相好的几位同窗相约喝酒,同窗见状问其原因,他便将他对沈家大娘的爱慕之意说了。
那同窗很是不屑:“不过是个有些钱财的商户女,何兄何必相思至此?你现在是扬州解元,明年说不得就成钦点状元了,到时还不被名门望族争抢着招为快婿,至此一跃龙门?”
说着众人皆笑,何彦昭虽心中欢喜但也难销相思,其他人见状便给他出主意:“状元郎是大登科,新郎是小登科,薛兄何不先小登科后大登科,遣媒去沈家撮合,纳之为妾?我见沈家颇有资产,你若能纳沈家女为妾,对你之后的仕途也大有助益。”
何彦昭听了只觉柳暗花明、豁然开朗,言道:“我回家便请媒人去说。”说完,他又笑道:“我听闻沈家女自幼从商,若我能纳之为妾,便也效仿汉时司马长卿,与她当垆卖酒,成就另一番风流韵事。”
众人听了,皆起身相贺,又言说到时必当捧场。
而此时,薛仁儒正在隔壁雅间与友人喝酒,因他们声音过大,便将他们的对话全听入耳中,他阴沉着脸起身便要上去呵斥。
友人连忙拦住:“士子无状,你如何教训都不为过,只是沈家小娘子无辜,薛兄向来疼她,何不为她暂忍一二?待归家后再与沈兄商议,悄悄地处置,免得伤了小娘子的名声。”
薛仁儒听了觉得有理,喝了一口酒,将酒杯顿在案上,使人唤来管事,让他将隔壁士子打出酒肆。此间酒肆正是薛记产业,管事听到大东家的命令,不敢违拗,只得真的命人将他们打了出去。
薛仁儒便在士子们的哀嚎声中辞了友人,走出酒肆,满身怒气的往家里赶。走至半路,他想到一事,不觉转悲为喜,哼着小曲直奔沈家。
趁沈溪不在,他独自去见吴青萍,跟她言说何彦昭业已而立,又如何貌丑、粗鲁、为人奸诈,但他刚被定为解元,颇得刺史赏识,此时他要纳阿玥为妾,若处理不好怕会结仇。
吴青萍听此,自然惶恐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薛仁儒颇显为难:“嫂嫂,我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吴青萍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讲的,直说便是。”
薛仁儒正经的为她排忧解难:“此事不好直接回绝,不若告诉他,咱家大娘已许人了,如此,就算王侯将相也不能强娶硬纳。”
吴青萍听了觉得有理,但她一想,又犯起愁来:“可是阿玥并未定亲,到时万一何家不依,问起郎子是哪家,我们如何生出个亲家?”
薛仁儒等的就是此话,便讨好的笑道:“嫂嫂,你看我家如何?”
吴青萍侧目。
薛仁儒怕她嫌弃自家大郎,难免要为他辩解一二:“嫂嫂,宗平虽然愚钝,但他胜在听话,但凡阿玥所言,他从不敢违拗,你说哪里还会有这样合心的郎子?”见吴青萍动摇,他又言道:“阿玥自幼时便掌管薛家中馈,待她嫁入我家,仍和现在一样,岂不惬意?到时我家皆以她为大,她若想继续在外从商,自然没人拦着,她若想居于内宅,相夫教子,薛记产业都是她的,自然可保她衣食无忧。”
自从薛宗平入了州学,越发知书达礼,吴青萍又怜他年幼丧母,自然更疼他些,听了薛仁儒所言,也觉得是门好亲事。等晚上沈溪回来,她便与薛仁儒一起跟他说了何彦昭之事,又游说阿玥和宗平的亲事。
沈溪本不欲那么早就定下女儿的亲事,被他们缠的无法,只得唤来沈令玥,问道:“阿玥,你愿意现在与宗平定亲,长大后嫁与他为妻吗?”
薛仁儒还在一旁补充道:“你若与宗平定亲,便可以一直护着他了。”
沈令玥自然有自己的盘算,她从商、积下自己的私产,不过是想做阿瞒的依仗,若自己能嫁给他为妇,便可一劳永逸了,但她颇为开明,言道:“我自无不可。但是我听闻:婚姻者,男女之合也。既为男女之事,何不将阿瞒唤来,问一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