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穆千凉奇怪地看着这两人来来回回，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完，就好像商量好了什么事，统一了意见。

只见柳冬转头看向穆千凉，压低了声音：“我们换个地方聊。”

……

相距此处不远的大殿里，莫棠仍然咬牙接受这武屈山的目光凌迟。

在莫棠说出自己的那番“坦白”后，武屈山出乎意料地没有说话，倒是原本一直保持安静的何语柔，最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七公子要是现在不想结亲，语柔可以等着你，域主……我会尽量说服他的，只望殿下往后莫要再编这种谎话了。”

她微微抿唇，那副柔弱的样子，当真让人心疼。

何语柔会喜欢武珏吗？那怎么可能？她从未和武珏见过面，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对这七公子仅有的了解，便在于武屈山交给她看的那封信，荀柳写回来的信。

那时武屈山把她召进内城，叫进书房。她眼看着北域之主来来回回地踱步，甚至每走上几步，便要停下来叹一口气。

过了好久，武屈山才终于看向她，温声问她，可愿意答应一桩亲事？

他说，他知道这必然是委屈了你，也委屈了你何家。若是愿意，他便要最大可能地补偿她和何家。

比如……北域最富饶的那块封地。那一小块地方，却能产出数不尽的灵药灵宝，更重要的是，那里的金属产出，占了整个北域产量的整整三成，在魔魇横行的现在，金属的价值不知是那些灵宝的多少倍，甚至在中州那边，已经开始用金属直接进行各种交易了。

如果她答应，那块封地，就会落在她的名头上。这便是为何，她毫不犹豫地接下了这桩婚事。

如今莫棠要悔婚，她又怎么会答应。到嘴边的肥肉，她可不会放手。是故不管莫棠说的是真是假，她都会一口咬定对方是在说谎，无论如何，至少不能让武屈山改了主意。

何语柔这一番话听得莫棠眉头一皱，心中暗暗恨得牙痒。她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细节，也是能猜到必然是武屈山许诺了什么好处才让对方答应这桩婚事，现在何语柔这般态度，摆明了不会轻易放手到嘴边的好处，本来要说服武屈山就不易了，现在这退婚难度简直更上一层楼。

武屈山只是静静听着何语柔的话，一双眼仍然死死盯着莫棠，没有说话。

莫棠已是出了一背冷汗，怕武屈山不信自己，又开口道：“父亲有所不知，那女子是我在来时的路上遇见的……孩儿一见倾心，一路以来，情愫暗生。我们两情相悦，相见恨晚，便约好了厮守一生。遇见她后，孩儿未曾多看别的女子一眼……”

那之前的武珏到底做了什么，荀柳又给武屈山说过什么，莫棠统统不知。害怕编漏，莫棠也只敢说是这路上遇见的人。但这样一来，又显得时间太短，比起什么相守一生，更像是胡闹一场。

莫棠胡乱编着，编到后面，却连自己都难以说服。

最难捱的，还是武屈山仍然没有说话。对方就好像突然哑巴了，只字不言，就只是眼睛挪也不挪地看着莫棠，直把人看得心里发毛。

莫棠抿抿嘴，终于又加了一句。

“那女子，也跟着我来北域了。”

为了说服武屈山，只有把那小木头也拖出来一起演了。演情人的话……那家伙恐怕还不会，看来还得自己找个机会教一教，至少表面功夫得做吧……

莫棠没有意识到，即使是那样木讷的人，她也压根没想过另换一个人来做这个“情人”。比如也一起过来的李城秋，对方在人前虽然高冷，但也好过什么都不懂的穆千凉吧。但脑子里，就是下意识的，从未想过其他可能。

那人也跟来北域了？

何语柔皱眉，心中也有了一丝怀疑。莫不是这“武珏”说的话都是真的？他当真与一位女子许诺了一生？

那要是真的，自己这婚约又该如何？

她慌忙看向武屈山，却见得这位北域之主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他终于不再盯着“武珏”看了，而是两手负在身后，转身，慢慢踱步，重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白玉酒杯又被重新斟满，他一口饮尽，脸上的威严肃杀之色都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莫棠初见他时的随性潇洒。

“好酒。”武屈山眯眯眼，赞了一句。

所有人都看着他，想知道这位北域之主到底是怎么想的。可是对刚刚的事，他却偏偏没做任何评价，只是挂上一抹慵懒的笑意，缓声道：

“我十年前埋的那坛桃花酿也该挖出来尝尝了，十年弹指一挥间，不知这酒又沉淀成了什么味道。”

“今晚正好有场好雪，便来一同吃酒赏雪吧，便当是为父为你接风洗尘。”

“此外，把你说的那位姑娘也叫上，”武屈山顿了顿，又看向了何语柔，“还有何姑娘，不知可否赏脸，也来玩一趟？就我们四个人。”

没有说这婚约可还是不可，也没有说他信还是不信，他就是这么笑着，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