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体的力量是强大的,经过了几天的思考大家想出了防止外人窥探腐皮制作方法的对策。先是于老爹把他家大门口不远处的一个柴火棚子收拾了出来,后生们赶做了一张桌子四条长凳子放进去,宋氏拿了套白瓷的茶碗放在棚子里待客用,又缝了面旗子,程泽裕在旗子上写了北程腐皮四个大字挂在了棚子外,看上去挺有模有样的。整理好的棚子以后就是天气热时的接待处了,天冷时接待就安排到程家,来买货的人不用进到作坊里,减少了泄密的风险。
已经开春了,程老爹带着程泽武拿了点山货去了合庆府的春誉巷柳家拜访了去年冬天买炭的管家。去时心情忐忑,来时喜忧参半,喜的是那管家还记得这事,说是原来给柳家送炭的人家中有事,无法送足够家中用的炭了,让父子俩九月底送三千斤白炭一千斤黑炭过来,掏了十两银子做了定金,又写了字据让程老爹确认。
父子俩晕晕糊糊的收了银子签了字据赶了牛车回来,到了家还觉得自己在梦中呢。生意来了,人手不够。程泽文服兵役走了,程泽裕还是个半大小子,还要读书考试,家里主劳动力就程老爹和程泽武两人,刘氏在能干到底是妇人,力气就跟不上,宋氏和郭氏更不可能了,郭氏去作坊上工了,家里的活现在都是宋氏带着程玉和元双干的,程泽裕思索了会建议请人来帮工。
刘氏看着程老爹有点为难,“请人帮工好说,就是不知道一天开多少工钱合适。村里的作坊给妇人们都十文钱一天了,咱们找的可都是壮劳力,开少了不合适,开多了也不合适。”
她考虑的极是,其实外面做苦力的汉子一天工钱也就十文,遇到苛刻的都给不了十文,妇人们就更少了。作坊因着是自己村里办的,做的又是稀罕东西才会开这么高的工钱。
程老爹停止了手上搓麻绳的动作想了下,“找外村人不合适,还是用自己村里的人吧!我看我们就请两个人帮工,一天给十二文钱,中午不管饭怎么样?”
烧炭的工序复杂,时间久不说,伐木、运木、烧炭都是重体力的辛苦活,是要多给些工钱才好。元真算了下三千斤白炭一千斤黑炭至少能卖到三十三两银子,请两个人干上半年,即使天天上工也才花四两多银子,完全可以的。
程家最后请了周根和樊家的大儿子樊康来帮工,两人听说上大半天工就有十二文钱,回去还能干点地里的活哪有不答应的。樊老爹和拄着拐杖的周老爹还特意来谢谢程老爹和刘氏。
快要县试了,宋氏在屋角的柜子最底下翻出了二个用蓝布包着的紫红色小木盒子,拿给程泽裕和正好休息在家的郭氏,“这是我爹以前收藏的好东西,我今儿拿出来给三弟一套,给郭家兄弟一套,希望俩大书生考试顺利。”
程泽裕摆着手不接,“宋爹爹的遗物还是留给程睿以后用吧,我看了这么多年宋爹爹留下的书,已经占了不少便宜了。”
宋氏把包裹放到了桌子上打开了蓝色的布,“咱们一家人不说这种话,东西都是庆州那边产的,虽说不是顶好的,但也不常见。在魏县还没什么,去合庆府和临州府不能太寒酸了,总要有点好东西撑着脸面。”
刘氏劝小儿子和二儿媳妇,“拿着吧,你大嫂藏了这么多年今儿拿出来,就等这一天的呢。你们别辜负了她的心意。老二媳妇今天就把这个送去给你弟弟,让他先试试用的顺不顺手。”
程泽裕和郭氏听了只好收下,元真从三叔手里拿过了盒子打开看,呦呵还挺齐全的,三支不同粗细的红木狼毫笔、一小块松烟墨条、一个白瓷绘青竹的小水碗和同款笔搁、一块带盖刻青竹的砚台。郭氏打开了自己手中的盒子,一样的规格就是这套砚台和小水碗上不是翠竹而是苍松。
郭氏看着就喜欢,“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么好的东西,娘要是不劝我拿着真是亏了,我带郭鸿谢谢大嫂。”
宋氏笑着又嘱咐,“这里面没有镇纸,还要郭家兄弟在带个镇纸才好。”
郭氏系着盒子外面的蓝布突然冒了句,“不瞒大嫂说,从我知道郭鸿要考试就老做梦他没考上。”
刘氏轻拍了下郭氏的背埋怨,“瞎说,人家郭鸿读书好着呢,肯定能考上秀才的。”
郭氏忙冲地上呸了一下,“我就是说说梦,不会灵验的。”
刘氏和宋氏都笑了,给郭氏拿了半吊钱让她和程泽武一起送去,俩口子笑眯眯的换了出门衣裳抱着元月去镇上走娘家了。
刘氏看着一家三口远去的背影小声对宋氏嘀咕,“虽然性子泼辣了点,但是个孝顺讲理的,要不然咱娘俩可就受罪喽。你看她打小芹娘和程鹏娘的样子,我觉得我当年在山里打狼都没她那个狠劲。”
宋氏笑的趴在了婆婆的肩膀上,“我到觉得二弟妹这样的脾气好,爽快又利索,风风火火的没人敢欺负。”
站在院子里喂鸡的元真看着自己娘亲和奶奶婆媳情深的样子就想起了上一世的妈妈和奶奶,从来没有过这种场面,妈妈总是对奶奶诸多挑剔,奶奶总是对妈妈诸多不满,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唉!
二月十八日刚吃过午饭程泽裕就背了个青布包告别了家人去县城参加县试了。三天后的傍晚程泽裕又背着那个青布包风尘仆仆的回来了,进门又是喊累又是喊饿的,宋氏忙弄了热水让他洗了澡换了衣服吃饭。
刘氏拿了块帕子给小儿子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怎么今天就回来了,不是说在胡先生那等上三天看发榜吗?”
程泽裕搓了搓脸,“合庆府的教导大人也来监考了,说是礼部规定的,从今年起县试、府试、州试的前十名会有衙役到考生家中报喜的,我觉得我回家来等着最好,能看看热闹。”
刘氏点着儿子的脑袋,“你可真是什么热闹都想看。”
宋氏明白了,“三弟能中这次县试的前十名?”
程泽裕神气的摊了摊手,“考试嘛,肯定要占个好名次的,要不然我还考它干什么。”
刘氏伸手打了下儿子,“怪里怪气的腔调,老实的跟你大嫂说话。”
程泽裕龇牙咧嘴的摸了摸后背,宋氏继续问,“胡先生押对了题是不是?”
程泽裕伸了个大拇指,“先生押对了几道题,我自己也押对了几道题。”又转脸看着郭氏,“二嫂给郭木头准备点贺礼吧,我估摸着他这次肯定是在前五名里。”
元真觉得这三叔就嘴欠,刚被打了后背就忘了,这不脑袋上又挨了奶奶一巴掌。
刘氏打完瞪着程泽裕,“你要叫亲家哥的,木头木头的叫谁呢?我们可是正经亲戚。”
程泽裕吐吐舌头,摸着脑袋嬉皮笑脸的向郭氏道歉,“一时高兴忘记了,二嫂和娘都别生气,我以后不叫了。”
郭氏知道小叔子是有口无心的,当然不会跟计较,又拉着程泽裕问了郭鸿有没有回来,知道自己弟弟是跟小叔子一起从县城坐顺路驴车回来的也就放心了。
宋氏已经跟刘氏和程老爹商量起了如果有衙役来报喜给多少红封要不要留饭的问题,最后觉得报喜的人可能还要去下一家不会留饭的,只备赏钱和点心茶水就行了。
元真看着三叔把握十足的脸觉得很高兴,可是听到要拿出二贯钱准备红封和点心茶水就心疼,这家里什么时候能有个余钱。
参加县试的人不少,放榜是安排在了二月二十五日的早上,还要等三天才能知道,程家人恨不得太阳升起就马上落下,晚上眼睛闭上再睁开天就亮了。
程泽裕倒是丝毫不紧张,还把侄子侄女们集中起来要给大家讲讲本朝的一些官场制度,增加点课外知识。
拿了本书学着胡先生平时讲课的样子,程泽裕故装深沉,“本朝开朝就订下了管理学子、书院的官员并不归属吏部,而是归属礼部。拿我们魏县的教谕大人来说,他是从七品的官职,县令大人也是从七品的官职,职级是一样的。”
这个都听得懂,唯有程睿睁着大眼问,“县令和教谕一样的官职,那他们的工钱是一样的吗?”
程泽裕拿书轻拍下侄子的脑袋,“那不是工钱,是俸禄。”
又摸了摸拍过的地方继续讲,“俸禄也是一样的,虽然逢遇县试这种大事是由县令大人主持,可是最终决定权是在教谕大人和巡学大人那里。”
“那要是有了无法抉择的事情又该怎么办?”元真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