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的那个夏天,岑爸岑妈带着只有三岁的岑柒敲开了左晟家的门。 临城的夏天骄阳似火,外婆家的旧电风扇在头顶吱嘎吱嘎的响着,左晟穿着洗得发白但很干净的白t血,乖巧的坐在窗边写作业。 虽然窗外有巨大的梧桐树帮忙挡住阳光,小左晟也聪明的把外公的旧报纸折成扇子形状,但仍旧抵不过夏日的燥意。 听到敲门声他愣了一会儿,外公外婆给他留了纸条,说是要晚上才能回来,而六岁的左晟,在临城没有朋友。 小左晟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打开门。 见到门开了,岑爸岑妈的脸笑成了两朵花,岑柒穿着漂亮的花裙子,头上顶着两个可爱的包子髻,手里捧着一盒摆放整齐的蔓越莓饼干,甜腻腻的朝着左晟叫了声“哥哥。” “哎。”左晟有些局促,但是看着眼前小姑娘娇嫩娇嫩的脸庞,眨着晶亮的大眼睛在等着他的回答,左晟不知怎么,哎字就脱口而出了。 “你家有大人在吗?”岑爸和气的问。 左晟摇摇头,他不擅长和陌生人交流,不过这对叔叔阿姨还有这个奶娃娃却让他觉得莫名喜欢,他把门完全打开,做出邀请的姿势。 叔叔阿姨没说话,那个小娃娃倒是毫不见外,一鼓脑的跑进屋里。 她把饼干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然后立刻跑到电风扇下面,嘴里喃喃有词,“爸爸妈妈临城的夏天真是太热了哇。” 岑家是刚刚搬到临城来的,临城地处中部偏北,而岑柒的老家则在东北部。岑爸是那个时候少见的大学生,在老家的工厂做了两年技术工作,因为临城发展势头强劲,便到了临城创业。当然这些都是小左晟,后来从外婆的嘴里打听出来的。 岑爸岑妈看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大人也不在家,本来想放下饼干就走,可是未曾想自家女儿倒是不礼貌的跑了进去。 岑妈无奈的摇头笑笑,“小八,我们该走啦。” 自家房子是刚买的,家电什么都不齐全,屋子里热得像是一个大蒸笼。而岑柒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这么凉快的地方,哪里舍得轻易离开。 她爬上左晟书桌前的椅子,看了看桌子上摊开的课本,试图说些什么转移岑妈的注意力。 “妈妈,我想和小哥哥再玩儿一会儿。小哥哥这儿有好多书,他可以给我讲故事。” 岑妈虽然宠女儿,但是自小对她的教育也毫不含糊。 “不行。”她放低了声音。 岑柒委屈的扁了扁嘴,她知道这是妈妈给她的最后通牒,也不敢继续造次,就从左晟的椅子上蹦了下来。 左晟看着她那副无精打采的神色,倒是像极了楼下大院儿陈伯伯养的那条小哈巴狗。 小狗被陈伯伯骂的时候,脑袋上的两只耳朵会耷拉下来。或许是因为对楼下小狗的喜爱吧,左晟也间接性的,对岑柒产生了恻隐之心。 “叔叔阿姨,要不就让妹妹在这玩一会儿吧。”左晟开口。 “我可以给她讲故事。”他补充道。 左晟话一出口,自己也愣了一下。他少年老成。向来是不愿意理其他同龄孩子的。 一定是因为楼下的小狗太可爱了。 左晟别扭的想。 这下岑妈倒不好说什么了,岑柒哟吼一声,又重新爬上了左晟的椅子。 岑家刚搬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到派出所进行办理,带上岑柒也不方便,现在正好可以把它放在左晟家。 “阿姨家就在你家旁边,等到晚饭前我会来接她,谢谢你啦小朋友。” 岑妈说完之后,又对着屋子里的岑柒说,“小八在别人家要乖哦。” 岑柒吐了吐舌,点了点头,一脸俏皮的模样。 岑爸岑妈走了以后,在陌生环境里,岑柒也没有一丝害怕的情绪,反而笑嘻嘻的跑到左晟身边,友好而礼貌的伸出自己的小手。 “哥哥你好,我叫岑柒,大家都叫我小八,你也可以这样叫。” 眼前的奶娃娃面容真挚。一对儿笑眼弯弯的挂在脸上,伸出手等待的模样,倒真的和楼下的小狗一模一样。左晟握了握她肉乎乎的小手,“你在这不会觉得害怕吗?” “不会呀,哥哥是好人,还要给小八讲故事呢。” 岑柒乖巧的从左晟的书桌上拿了一本带着图画的书,指着下面罗列的英文字母,不解的问左晟,“哥哥,这是什么呀,我怎么从没有见过。” 左晟没回答,反而跑到自己的小卧室,拿了一本外婆给他买的童话书。 六岁的小左晟,从来没有看过童话书,上面讲的东西对他而言都太过幼稚。他刚刚从幼儿园毕业,但现在已经看上三年级的课本了。 不过为了在沙发上乖乖坐着等着念童话的奶娃娃,左晟还是妥协了。 就这样,一来二去,六岁的左晟和三岁的岑柒就变成了好朋友。 岑家和左晟的外公家住在一个大院,一栋楼的二层隔间,当时的老楼楼道都建在侧面,走廊空间很大,一层楼有五户人家,邻里之间关系都很好。 而岑家为人和善,岑柒乖巧可爱,刚搬过来的第一天就带了自己做的小饼干去每家每户拜访,很快的便和邻居打成一片。 而还不到岁数不用去上幼儿园的岑小八,在这个暑假,算是完全赖在了左晟家。 左婆婆尤其喜欢这个小娃娃,小娃娃活泼外向,笑起来那叫一个可爱,让她老人家的心都融化。而自家外孙长得虽然是个标准小正太模样,但是少年老成总是板着个脸,左婆婆给他买的那些玩具看都不看一眼。 而岑柒倒是对这些玩具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带着赛道的小火车,一整套的医生护士游戏工具,她都能摆弄上大半天。 所以每次从左家回来,岑柒怀里抱着,嘴里塞着,都是满满登登的。 有玩具,有零嘴,还有人陪玩,岑柒每天过的美滋滋的。 而这样欢快的生活被左晟即将踏入一年级打破。 进入小学就要每天上课了,从早上八点半到下午三点半都不在家,岑小八得知这个噩耗,抱着左晟的大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小小少年看着她迷蒙的泪眼,丝毫不在意的用手帮她擦了擦鼻涕。 “等我下了课回来,会给你带草莓味的棒棒糖,你乖乖等我,好不好。”少年半蹲在地上,语气极其耐心温柔。 草莓味的棒棒糖? 岑柒瞪大了眼睛,也不哭了,妈妈怕她糖吃多了对牙齿不好,两天才能吃一根。 棒棒糖对于她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岑柒一股脑的从地上坐起来,用自己的袖子摸了摸眼泪儿,“哥哥我一定乖乖等你回家。” 左晟头一次在打完铃后第一个跑出教室。 除了草莓味的,还给她买了一个橙子味。左晟走在路上想着,万一小姑娘在家里想他想的又哭了,还能再拿出一根哄她。 结果,事实证明是小左晟多想了。 走到大院门口,没有想象中奶娃娃扑出来叫他哥哥的景象,也没有奶娃娃一脸委屈的坐在自家门口等他,而岑柒正在大院里的沙子堆和楼下的二壮开心的堆着沙子城堡。 年纪太小还不懂怎样压抑情绪的左晟,一脸黑的走到岑柒身后,“岑小八,我放学回来了。” 岑柒玩的正在兴头上,回头草草的看了他一眼,敷衍的叫了句哥哥好。 左晟的脸色更黑了些,话语里沾上一丝恼意,“你的草莓棒棒糖要不要了。” “不要啦。”岑柒脆生生的说。 左晟倒是没想过她会这样回答,脸上写满错愕。 岑柒从外衣口袋里掏呀掏,掏出一张糖纸,“二壮哥哥给了我一颗苹果味的,比草莓味的更好吃。”她献宝一样扑倒左晟怀里。 二壮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也冲着左晟傻兮兮的笑了笑。 没想到左晟却推开了她,冷冰冰的说,“那你以后就只吃苹果味的吧。”说完之后也不看岑柒的表情,径直走回了家。 想把自己一天是怎样过的分享给哥哥的岑小八,却得到这样的回应,她小小的心灵受了伤,快要完工的沙子城堡也没心情堆了,自己一个人提踏着脚步耷拉着脑袋走回家。 “哼,隔壁邻居小哥哥是个坏人!” “自己再也不要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