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着官服,但瞧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通身气派,两眼大到放出精光,这可不是天生官相嘛。 “你是?”执敬颤巍巍问。 后面一穿白服的小厮道:“这是新任县太爷王大人。”介绍的倒是挺客气。 “哎呀,王大人莅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执敬,荃维一听,立马毕恭毕敬起来。 执敬心头暗骂子椿,这王大人第一次见,倒让他看了洋相! 可荃维却有点蒙,刚还看着街头没有动静,怎忽的一下就冒出来了? 不过他又想了想,原来这王大人是从后面那条街道走来的。 唉!怪他没有左右都通看一遍。 “不必多礼”王阮园面色柔和,问“不知你俩是?” “我是黎家长子,黎执敬。” “我是老二,黎荃维。” 王阮园点点头,体恤道:“家父去世,想必你们都很难过,吏部派我过来接任新的陵城知县,作为新的陵城父母官,我对前任知县的死也是倍感痛惜,因此特意备了花圈登门吊唁。” 王阮园身后的两个小厮抬着白花花的圈子,上面贴着两张吊唁的对联。 荃维道:“王大人,听说你这两天才刚刚赶回来,还没来得急休息就来探望为父,作为儿子,我们也着实感动。” 荃维和执敬都面带哀愁之相,对于父亲的死他们真是倍感痛惜啊! “你们不要过分难过,死生亦命,你们父亲在极乐也不希望看到你们如此。” 荃维和执敬都挤出了两滴眼泪擦抹。 擦着擦着两兄弟就抱住互相怜惜起来。 王阮园站在一旁看他兄弟俩,感叹,父死子奈何啊! 执敬一个激灵忽而想到,不能把人家新任县太爷堵在门口啊,于是抽身道:“真对不住啊王大人,我和二弟太过伤心有些失态了。” “百善孝为先,能够理解。”当初他父亲死的时候未尝不也在人前痛哭流涕。 执敬感激他大量,做了个手势:“灵堂在这边,请大人随我来吧。” 王阮园点应,执敬又立马给了荃维一个眼神,示意他好好表现。 可当几人刚转过身子,却见一个干瘦的还未成发育的小男孩愣愣的站在眼前。 卧槽,刚不是叫你走,你咋还没走呢! 黎执敬背着王阮园,面着子椿,一脸凶神恶煞。 你要是走了,我们就可以随便编个借口敷衍过去,你还站在这里岂不是要亲口解释刚刚那个三年契约? 这小子会怎么解释? 可无论子椿如何解释,法条都明文规定十三岁小孩得负责。 因而他和他母亲应该都没错吧。 可事情的关键却并没那么简单。 法条上的确明文规定过责任的归属,但上面也明文规定—— 若符合前条者,受害方要求赔偿金不得超过十两银子,卖身期不得超过三个月。 但在当时,这条法则,母亲却根本没给 爷俩看。 它是写在了后面一页,母亲是想故意给椿爷俩吃点苦头才如此做。 到了事后母亲方才给几个内眷看了并告诫尽量别宣扬契约的事,也为避免惹祸上身。 而他执敬自然也看了。 所以他明白叫子椿赔偿五十两,卖身三年这事,实际是在坑这几位乡里人啊! 不行,知县大人都是懂法律的,他不能让子椿乱说话。 果然身后的王阮园也将目光停留在子椿身上,他问道:“这就是和你们签了三年契约的孩子吗?” 执敬苦回:“他父亲穷,自愿将他留在我们府上,说跟着我们能吃好喝好,大人你看这孩子瘦成这样,我母亲就是因为瞧见他身体不好才做了好心将她留下。虽说是签了契约,但也没让他干苦活,门上谁来了,进去通报一声,算得上是强身健体的活,为了这孩子,我们也十分的照顾他啊!” 子椿讶异,错不是在他吗,法律明文规定了的啊,怎么现在却反倒笼络起他来了。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既然执敬这么说了就没有收回这话的道理。 这话可是将主动权交到了他的手里啊!他可不能错失这把良机。 于是暗中蓄意,准备将执敬一军。 王阮园回:“没想到前县太爷家竟是如此人慈心善,可我刚刚怎么听说你要在三年契约上再加一年?”他隐约好像是听见这么说来着。 “那还不是我们觉着这孩子讨喜,想多留他在府上,不想他出去讨生活。”执敬给荃维使了个眼色。 荃维也是看过后一页法条的人,立马会意,紧而连声应喝:“是啊,我们家里对这个孩子都很是喜欢啊。” 子椿懵了,怎么都抬举他来了? 王阮园有些赞赏他们家里的做法,问子椿道:“他们说的是这样吗?” 见子椿马上要答话了,执敬吓得一身冷汗,给子椿挤眉弄眼外加苦苦哀求。 子椿顿了顿,鼓起勇气扯谎回:“不是这样的!” 什么!!!不是这样的!!! 执敬快给子椿跪下了。 好家伙,你要是敢出卖黎府,等一完事铁定要你好看! 王阮园眉头皱起,看着像被心事憋坏的子椿:“噢?你是说他们刚刚都在说假话?” “他们没说假话。”子椿回。 执敬松了口气。 “他们不仅没有骗您,还说漏了一件大善事。” 王阮园奇:“你说说。” “大公子的母亲昨个说我这么小呆在府上误材,他们要把我送去县城里的甫安学馆念学,这会大夫人就叫我过去,听听她怎么安排时间呢!” “大夫人竟这般明智?”王阮园想不到黎府的妇人也是有远见卓识的。 荃维立马揽住子椿的肩膀,诚恳道:“是啊,他以后就是我的同窗好友了,从没将他看作下人。” “真是如此?” 执敬不料子椿竟想乘机占他家便宜! 这孩子看上去蠢蠢的,心思却如此狡猾。 且不说入学馆要花多少银子,但凭现今唯一支撑他家的醋铺除了供应他家伙食外,供一小子念学也是捉襟见肘啊。 但如今骑虎难下。 子椿在新任县太爷面前替他家挖了个坑,他却不得不往里跳! 可这能如何,是他把这坑人的机会让给子椿的呀,但挖这坑的人是她母亲啊! 他在中间能怎么办! “是啊,大人,母亲觉着对于一个刚刚萌芽的孩子来说,读书才是最重要的,因此不惜花银子也要供他去学馆念学。” “听你这么一说,你母亲也当是个有胸襟的人物吧,我却也想拜会拜会了。”王阮园赞赏。 “大人过赞了。”执敬谦逊。 “哎,不如就让这孩子同我们一起过去吧!”王大人道。 “好啊,好。” 执敬都快咬破嘴皮了。 该死的,一会别真让这子椿得逞了! 荃维心里倒觉有趣,这小子神吹鬼说的,倒把他说成了自个的准同窗。看来没准以后真是有十足的机会玩这小子了。 执敬憋着股气,擦了脂粉的脸都有些晕妆,他领着大家去了灵堂。 到了院,两小厮将花圈抬到左右列搁下。 再领王阮园到灵堂吊唁。 子椿倒一直黏在王阮园身边。 王磕头自己也磕头,他坐哪里自个也站在身旁。 为的就是不让像等待猎物一样盯着他的大公子插了空,将他拖走。 彼时灵堂内只是丫鬟小厮,执敬对王大人道:“四姨娘身体不好,母亲都去那边探望了,我过去通报一声,马上便过来。” 执敬给荃维一个眼色叫他好生招呼王阮园,荃维懂得挥挥手就让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