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北方各处飘满了鹅毛大雪。
终南山一带雪倒是停了,然而山上早已白茫茫一片。
不过,重阳宫金顶依旧光彩夺目。这座广厦所在,地势极高,十分寒冷,一年四季,凡在这儿落下的,除了雪,别无他物。因而,每日都有弟子前来打扫修缮,倒显得这重阳宫历久弥新。站在山脚,远远望去,好似雪中藏真金。
不过常人目力有限,几乎看不到这等美景。
正午时分,山上升起了阵阵炊烟,因着山风荡漾,要么混而杂糅一团,要么四散融入天色。
山下一处凉亭,内有几个儒生,身披裘袍,并着亭外一众人等,裹着棉服。趁晴空无云,他们带上家仆,出门赏雪,在此落脚。
这几个儒生,望着漫山青烟,直言败兴。其中一个,转头望向蹲坐角落的一人,只见那人正手执一根毛笔,对张空白画纸,兀自踌躇着。
这个儒生见状笑道:“画师莫急,先行用过饭菜,等到山上没了烟,再画不迟。”随即又招呼亭外几个家仆,进来接过画师手中毛笔,放在嘴前,轮流对着哈气。
那画师起身后,行了一礼,语气恭敬:“多谢王公子!”随即站立一旁,像在等候指示。
这儒生微微点头,随即环顾四周,咳嗽了两声。
一瞬间,四周一静,所有人皆低眉看向这个儒生,好似他是众人的主心骨一般。
儒生淡然一笑,也不得意:“大伙儿先吃饭!”
众人皆言是,再无二话,随即纷纷打开地上的箱子,于层层包裹的棉布中,取出一叠叠扁盒。随即又从箱子中取出片片木板,相互对准上面的凹槽,支起一张张桌凳,摆放齐全。
这一幕眼花缭乱,直教人瞠目结舌,但还不止如此。只见他们又将那些扁盒摆放在桌上,然后打开盖子,里面赫然呈现一盘盘山珍海味,正兀自冒着腾腾热气。最后取出碗筷杯碟,并十数壶酒,在各自桌上围成一圈。
做完这一切,他们立于桌旁,在一个貌似总管的带头下,齐声唱喏:“请公子入席!”
“哎,不必如此的。我自会找地方坐下,你们也坐下吧。”这个王公子洒脱一笑,动作倒是不慢,已然坐上凳子。
他环顾了一遍四周,正要招呼众人坐下,忽然看见亭栏处,有一位身着月白长衫的士子,背对自己端坐着,遥望远处终南山顶。
他心下有些奇怪,招来一旁管事,叫他去盘问一番,这人怎么回事。紧接着,还没等管事转身过去,这个王公子又把他拦了下来,自己倒起身前往了。
他走到那士子面前,看到一副神色阳刚,五官俊朗的面容,心下不由暗赞了一句。
见那士子仍在遥望山顶,好像还没回过神来。他笑着问道:“这位兄台,好生面善,不知是我府中哪位西席?竟不认得!”
那士子转过头来,看着这位王公子,笑道:“非也。一个过路的而已。”
“哦,原来如此”他看到士子仍在观望远处山色,奇道,“眼下山上都被烟气遮盖,有什么好看的?”
“你可知石钟乳?”士子略一思索,貌似想到什么,提示道。
王公子琢磨一番,转头朝终南山一看,随即恍然大悟:“仔细看来,眼前这座山,就好似一簇如玉般洁白的钟乳石!如此说来,那万道青烟,就是顺着石钟乳悬流而下的幽暗山泉!妙啊妙啊!”
他随即转头,交代画师把眼前这一幕画下来:“就叫钟乳悬瀑图!”
话音刚落,底下一众人等皆露出敬佩的神色,纷纷夸赞王公子才思敏捷,众人皆不及,把这个王公子奉承的喜笑颜开。
自得之余,他发现那个士子打扮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然走出了亭子。
“朋友请留步!该当与在下痛饮几杯才是!”他急忙朝着那士子喊道,外面众人闻声,隐隐围住士子。
士子脚步稍缓,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向来闲散惯了,可不乐意与金国王爷有什么关系。”1212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