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进行的都还满顺利的,田小菲吊着的心放下了大半。接下来只要再到布庄里把绣品卖了,然后去采买些家里要用的东西就可以了。 镇上的布庄倒是有两家,因为贞娘在出门前有交代过,她常去的那家是街头的那家,田小菲也没多想,就径直的朝这家走去了。 布庄门口琳琅盲目的挂着各种小东西,荷包、帕子、鞋垫、腰带、络子……,里面一点的案子上还摆着各种的布,从粗布到绫罗绸缎都有,后面墙上还挂着各种成衣。田小菲相信如果有需要,老板绝对可以在某个角落找出亵裤小衣之类的。 还真是货品齐全啊。 田小菲不由在心里感慨老板会做生意。 因为自己带来的都是小东西,田小菲也就在门口摆放各种小东西的架子上多留意了下。不看还好,竟然在里面找到了她娘绣的荷包呢。 可能是注意到了门口有人来。店铺里走出了一个身材有些富态的妇人,只见这妇人穿着的很是艳丽,暗红色的细布交领直襟的小衫,深紫色的襦裙,看得出针脚很是细致,在衣服的下摆和前襟上都绣着粉紫的的花,手上还拿着方鹅黄色的帕子。这身装扮,无论出现在哪里都很难被人忽视啊。不过平心而论,这颜色搭配的还是很不错的,足够醒目,又不会让人觉得艳俗。 有些肉肉的脸庞,看得出来是常年带着笑的,只是这眼里的精光却掩也掩不住。 出来看到是一个身穿破破烂烂衣服的小姑娘,扬起的嘴角不自觉的往下拉了拉,堆起来的笑立刻就消了几分。 当看到田小菲拿在手里的荷包时,更是紧张的走过来,小心的抽了回去。 “小姑娘,你要买什么啊,大娘给你拿,你手可别乱摸哦,摸坏了可是要赔钱的呢。” 田小菲看她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个好相与的。心里不由的有几分不快。不过本来世上的人就各式各样,也不能指望每个人都是厚道人。她这样的心里准备还是有的。 “大娘,这个荷包好漂亮啊,怎么卖啊?”田小菲指着贞娘绣的荷包,童声童气看的问。 “这个啊,你看这个荷包上花绣绣的多精细啊,不是我吹啊,咱们镇上,这么好看的荷包还是我可是独一家呢。这个只要五十文就可以了。”话虽这么说,荷包却一直拿在自己的手里,只是将图案给小菲看来一眼。说着又用眼睛的余光将田小菲从头打量到脚,那眼中的意思分明是估计你也买不起呢。 田小菲也不生气,而是指着旁边那个有绣一点花,但明显绣的粗糙的多的荷包问:“那这个呢,多少钱?” “这个就便宜多了,只要二十文就可以了。”虽然觉得这小姑娘应该没什么钱,但秉着来者是客的原则,杜掌柜还是回答了。 “那这只呢?”田小菲指着旁边一直完全没有任何花样的荷包问。 “那只十文,我说小姑娘,你到底买不买啊!”妇人彻底不耐烦了起来。 田小菲也不理她,问完自己想要的,就自顾自的往里走去了。 “喂!小姑娘!”那个妇人看得莫名其妙,唤了田小菲一声,见田小菲不理她,也就跟着进了店里。 见她这样径直闯了进去,那个妇人觉得一头雾水,却不放心她自己进来,也紧紧的跟了进来。 “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这样呢?你进来做什么,还有什么要买的吗?”大概觉得她这样的举动有点不对,那妇人出声质问了起来。 田小菲也不是想和她故布什么疑阵,只是自己有些话不方便在大门口说,才走进来的。,她转过身面对那个妇人开口问道:“大娘,这个店里你能做主吗?” “当然拉,这个就是我的店,我是这店里的掌柜。”终于有反应了,那个妇人还是一头雾水,不知道田小菲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那就好,请问掌柜怎么称呼呢?” “我夫家姓杜。” “杜掌柜,你来看看,我这里有些荷包之类的小东西,你看看如果你要收的话,能出多少钱呢?”田小菲从怀里的包袱里拿出了一个绣着“喜上梅稍”图案的荷包。 这个老板娘太黑了点。这么个荷包,她从贞娘收来才给八文,卖出去竟然五十文。她相信她手上的这个绝对还不止这个价钱。 肯定是她看贞娘不懂行情,故意压低的价格。 想着贞娘虽然身子孱弱,却只要有空就拿着绣针不停绣,哪怕眼睛遇到风都要流泪了也不肯停,只因为这是她能为这个家唯一能做的了,田小菲就觉得内心充满了愤怒。 那么纯善的人,竟然还有人这么无情的剥削她,太过分了。好在自己来了,以后的日子,绝不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看着这小姑娘那冰冷的眼神,还有她手上那针法如此熟悉的荷包,到这个时候杜掌柜如果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的话,她也不用再做这个掌柜了。 “你是贞娘的什么人?”欺负人被拆穿了,杜掌柜的老脸还是红了一红的。其实一开始贞娘的绣活确实只值这个价钱的,只是后来她的悟性好,绣出来的东西越来越有灵性了。可是她本人却很少来送绣品,对外面绣品价格的变化也没有察觉,杜掌柜见她从来没有主动提过加钱,也就乐得装聋作哑了。 没想到这次来的小姑娘这么有心眼,把自己给绕了进去了。不过这个价钱确实是双方最初商议好的,就算贞娘来了,也不能说什么,何况来的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她也不怕什么,立刻就硬气的拉下来。 “小姑娘,我知道你是知道我把贞娘的绣品价格卖的这么高,你心里不是滋味了。可当初这个价钱是我跟贞娘商量好了的。” “这个买和卖本来就是两厢情愿的事情,我又没有强买强卖,你现在来闹也没用。”吃进去的东西就不要指望她吐出来了。 看她这么急着为自己辩护,小菲原本怒火中烧的情绪也平复了一些。她这么急赤白脸的解释,其实是因为她心里心虚吧。哼,还懂得心虚就好,没有黑心肝到底,否则她以后也不打算再和他们家合作了。 深吸了口气,压住心里的怒火。田小菲也知道自己现在也不能做什么,过去的那些交易现在也口说无凭了,况且就像杜掌柜说的,这确实两厢情愿的事情。而且从杜掌柜一系列的辨白中,她大概也清楚的事情的由来。 贞娘对自己作品的价值没有正确的认识,没有因为自己的成长而主动争取更多的利益。掌柜的也就乐得吞下了这部分利益。 她当然也可以拂袖而去,找其它人出卖这些绣品。可是商人重利,贞娘的绣技虽然好,可是毕竟产量有限,又还不具备绣大件的能力。这些小东西对于人家来说就是可有可无的。自己还太弱小,完全没有谈判的筹码,最后也未必能争取到自己应得的。 反倒是这家店,被自己拿住了把柄,从气势上就矮了一节,想必更容易让对方让出利润来的。 想通接下来的策略,田小菲也就平静的开口了。 “我是贞娘的女儿。杜掌柜也不用这么激动,放心好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娘当时愿意卖给你,我这个做女儿的也不可能再来追究了。” 没想到这小姑娘这么容易就松了口,杜掌柜还真是惊讶了下。 这样就可以了?!那刚才气势这么足,还得她以为她要大闹一场才摆休呢。 还好还好,不枉费自己的一番口舌。 杜掌柜拿起柜台里的水喝了口,然后整个人松懈下来坐在了柜台边的凳子上。 看着杜掌柜听了自己的话,果然人也放松了下来来。田小菲就把自己没说完的后半句继续说了出来。 “不过现在,我既然知道了我娘绣活的价值了,那这个买卖就没那么两厢情愿了。说到这个还得多谢杜掌柜呢,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我娘的绣品在这个镇上都可以算的上头一份的了。” 田小菲语气里不无讽刺的说着,说话的时候还不停的摆弄着手里的荷包。 她这样的动作,当然杜掌柜也注意到了,目光果然被这个荷包吸引了。只见她手上的这个荷包上的花样更精致讨喜了。接下来马上要过年了,可是嫁娶的高峰期啊,这种喜庆的华样子最好卖了。 看见杜掌柜看荷包那明显是在计算利益的小眼神,田小菲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可以继续往上加把柴了。 “这么个绣了喜上眉梢花样子的荷包,这眼看这冬天就要到了,过年带最是应景了。应该可以卖不少钱吧,不知道街尾那家的掌柜会愿意出多少钱买我这个荷包呢。这次娘给我带了不少东西过来呢,相比可以多买不少钱吧。” 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说着,田小菲把荷包放进包裹里,一副打算往出走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