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庄所在的这个小镇,叫做天水镇。小镇不大,一开始是因为附近七八个村落的人都在这里赶集,后来渐渐的大家在这里落脚开铺子,才慢慢兴旺起来的。离县城也不远,一个时辰的牛车就能到了,马车的话只要半个时辰,也因为这样,很多人如果有什么大的东西要采买,基本上就去县城了,也因此镇子的规模也就被限制住了。很难再壮大起来了。 镇上的商业区主要分东市和西市两个部分。东市就是刚刚他们摆摊赶集的地方,主要是赶集的日子比较热闹,平时的话只有包子铺,肉铺还有卖牲畜之类的会长期营业,主要针对的对象就是村里的农人日常所需。环境比较杂乱,气味也不怎么好。 而西市这边就相对安静多了。主要是街道两边的商铺。像卖书和文房四宝的书铺,卖粮食的粮铺,卖油盐的杂货铺之类的。田小菲想要去的医馆和绣庄也都在这条街上。 镇上的医馆只有一家,兼具看诊和抓药的功能。因为各个村里都还有各自的赤脚医生,只有比较严重一点的症状才需要来镇上或是去县城,所以这么一家倒也够用。 来之前田小菲就打听过了,这家济心堂的名声还不错,都说东家为人厚道,医德很好,平日里谁家有个难处,也愿意帮扶一二。所以她就打算先去这里。将重量比较重的草药先卖掉。 医馆不同集市,人们没事是不会来闲逛的。而且就算是在现代,药不是什么便宜的东西,何况古代这种勉强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下。一般人有个头疼脑热的,能挺就自己挺挺了,实在不行才会来抓药。所以这医馆里倒是冷清的很,只偶尔有几个人来抓下药。而且医馆性质特殊,也不能像一般店家那样在门口吆喝迎客之类的,就显得越发没人气了。 在药柜里的小学徒正撑着脑袋打盹呢,就看到一个穿着虽然很干净,但也很破烂的小姑娘背着个背篓进来了。 他倒也没有看不起人的样子,只是平和的问道:“小姑娘,你是来抓药的吗?” 田小菲听着这个学徒叫自己小姑娘,还愣了一愣呢。低头看看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好吧,确实挺小的。 “这位大哥,我不是抓药的,我这有些自己采的草药,想问问你们收不收。”看他没有因为自己的衣着而流露出什么怠慢的神色,田小菲就觉得大家对这家医馆的评价很中肯,对这个小学徒说话也是很客气。不过倒是也没有什么畏缩或者祈求的样子。 她毕竟是现代人,这种人人平等的观念早已深入骨髓。虽然她不会天真的以为这里能人人平等,但是这种做生意本来就是互惠互利的,还真没什么要低三下四的必要。 一般这种医馆都是有固定的供货商的。但是他们东家交代过,如果有周边村里来卖草药,也都是收的,给的价钱也相对公道。用东家的话说,他们即在帮助周边的人看病,也在受他们供养,做事情不可以做绝。大家通过努力手里能有点余钱自给自足,要比医馆靠自己的力量去舍医施药的好的多。 所以田小菲这么问,小学徒倒也不觉得为难,爽利的说:“收的,小姑娘你等等,我去把我们制药的老师傅请出来。” 说完小学徒就向后院走去叫人了。 不多久,就见小学徒领着一个穿着长衫的老者从后堂走了出来。他看向田小菲冲她介绍道:“这是我们医馆里的周大夫,你把东西给他看看吧。” 周大夫也看向田小菲,和蔼的笑了笑,“小姑娘,听说你有草药要卖啊。” “是呢,周大夫,这是我自己采的,您看看,您这收不收。”田小菲把背篓放了下来,将自己比较确定的几种草药拿了出来。她在拿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并没有将天麻拿出来。她打算先看看这里给的价格是不是公道,再决定卖不卖天麻。 听她这么说,周大夫低头拿柜台上放的分成一捆一捆的草药,仔细看了起来,这些草药明显整理过的,每种药材的采摘方式也都正确,再看看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看不出来,还挺细心的。 “小姑娘,这些都是你自己采的吗?”周大夫看这小姑娘很是面生,应该是第一次来,就好奇的多问了句。 “是的,是我在我们家后面的山上找到的。”知道自己这局身体年纪太小了,别人难免有些怀疑,田小菲也认真的做了回答。 “嗯,做的不错,你好像是第一次来,以前有人教过你辨别草药吗?” “是以前在我们村里给人看病的老爷爷教我的,他教了我很多呢,可惜我都忘了。您看这几样没采错吧。” 田小菲将自己早就想好的说辞拿了出来。反正估计他们也是随口一问,不可能为了这么点草药跑去她们村里追根究底。 她故作羞涩的笑了笑,将背篓里另外几样也拿了出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这几种是我记得比较清楚的,背篓这里还有几种的,我不确定是不是药呢,周爷爷,请您帮我看下。” “嗯,好,我看看……” 于是周大夫很耐心的帮田小菲辨别了草药,还将一些采摘错误的地方指了出来,然后将草药一一过称。 田小菲看周大夫这么尽心,也对刚刚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行为感觉有点羞愧了。不过她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没错。自己现在的力量太弱小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必须要步步谨慎才行。 看着之前带来的草药已经称的差不多了。田小菲赶紧从怀里掏出那些天麻,将布摊开来放在柜台上。 “周爷爷,我这里还有这个。之前教我认药的爷爷说这个是好东西呢,叫天……天……” “是天麻。这个确实是很好的药材,有消风化痰,清利头目,宽胸利膈,对治心忪烦闷、偏正头疼,中风手足不遂等症状都有很好的效果。” 周大夫还很专业的解释了这个药的用处。真是大大的好人,希望给钱的时候也能这么好。 田小菲心里想着,脸上的笑容就更甜了。 “那周大夫,这个能卖多少钱呢?我想用这些钱买粮食回家给娘和弟弟吃呢。” 看这小姑娘小小年纪就知道上山采药贴补家用,身上的衣服又是这样的,家里肯定是不宽裕的。周大夫对这个懂事的小女孩很有好感。小小年纪就知道靠自己的努力生活,而不是一味的祈求别人的施舍。是个有骨气的孩子。在估价的时候难免就有些偏向了。 “这天麻的品相是不错,就是量少了点,这样吧,我给你九百文,其他的东西加起来是一百二十文,一共一千零二十文,你看怎么样?” “嗯,好的,周大夫你真是个好人,谢谢你。”田小菲虽然不知道这里药材的具体价格,不过对这里铜钱的购买力还是有点了解的。她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一个人来卖药,又是第一次。如果对方稍微黑一点,自己根本不可能拿到这么多钱的,可见这个价格给的很公道了。 “不用道谢,你跟小林下去领钱吧。”周大夫呵呵笑了下,对田小菲的道谢也也不怎么在意,收好药材就又回药铺后堂去了。 “小姑娘,跟我来吧。”一直站在一旁的小林开口道。 “好的!”拿钱这种事情,肯定要积极的。 田小菲高高兴兴的跟着去结钱了。结钱的时候她特地要求那个叫小林的学徒给了她一两银子。 一千个铜钱太重了,太打眼了。她这次并不打算买很多的粮食回去。自己家现在这种情况,买了也存不住,而且镇上的粮价肯定比在村里直接买更贵一点。她打算用娘绣品卖的钱去村里看看谁家粮食有多的,去村里的人家去买。这样既可以省钱,又可以舍得她想办法把这些粮食运回去。 所以还是把钱换成轻便的银子更好,方便携带,也方便藏。 田小菲还特地向小林借用了下他们的茅厕。在茅厕里将那块银子藏好了才出来的。所以在外人眼里看到的结果就是她背了半箩筐进去,又背了不少出来。手里少少的拿了几十个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