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静抬起头,正对上关之年探询的脸。
她没答话,只是从他手中挣脱,一言不发地踱步到旁边。
“你怎么回事,打电话也不接?”
关之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脸色煞白,嘴唇都没有血色,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状况很差,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责备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姜静缓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神智,“有什么事吗?关先生。”
“什么什么事,明天就庭前调解了,我想找你商量点事。”关之年拧眉,敛起一贯的吊儿郎当的模样,低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姜静强打起精神来,理了理稍微有些凌乱的发,“对不起关先生,我把这事儿给忘了。对不起。”
“我问你发生什么事了!”关之年被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搞得云里雾里,语气也差了许多,上前就拽住了她的胳膊。
姜静要是像那些女人受点委屈就呼天抢地哭哭唧唧的就算了,她一向坚强,在他看来,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打倒她,这会儿突然这样,才更让人担心。
姜静下意识地挣脱他的钳制。
“有很多人盯着您,您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都这时候了还顾着别人,他也是服气了。
盯了她半晌,他转身,低声冷喝:“上车!”
姜静没动,愣是被他给推上了副驾驶。
他启动了车子,一脚油门汇进了车流之中。
她在旁边一言不发,双目没什么焦点,空洞无神,整个人看起来落魄极了,让人担心。
在她被那个垃圾前夫抓进局子的时候,被坏蛋绑的时候,他都没见过她这副模样。
“谁欺负你?顾医生?还是你那个垃圾堆里捡来的前夫?”
关之年开着车,扭头问她。
姜静没有答话,只是看着车窗外发呆。
脑子里一直回响着段宝娥的话。
“你看你这女儿当的,自己妈快死了都不知道。你说说你,儿媳妇,女儿,妈妈,老婆,律师,哪一样你做得好?”
现在回头想想,她除了奔自己的事业,真的什么都做不好。
除了一份体面的工作,她这么些年,做什么都很差劲。
果果没照顾好,被韩立欺负出心理问题,父亲入狱,作为一个法学学生,官司也打不好,到现在了杜文丽生病,她这个做女儿的,还要从别人口中得知。
想着,她觉得有些鼻酸,眼前被水雾氤氲着,胀痛得难受。
感受到她情绪不对,关之年一脚油门停下了车,潇洒地找出包烟来,看都没看她一眼,“我烟瘾犯了,先抽根烟。”
语毕,他推门下车,踱步到一旁看风景。
拿出一支烟叼在嘴里,他才发现自己连打火机都没拿。
睨了一眼车里,姜静正将头埋在臂弯,久久没有抬起来。
“啧,真是麻烦。”
他轻嗤一声,将未点燃的烟夹在指间,扭头看天。
太阳毒辣得不像话,他要早知道有这一茬,出门前先把防晒给做好了,也不至于把他的俊脸给晒黑了。
敛起眸光,他将烟盒装进口袋,拿出手机把玩。
从通话列表里翻出个号码,拨了过去。
“姜静刚才见谁了?”他冷声问。
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他的眉微微蹙起,俊脸紧绷着,看起来很是不悦。
“我知道了。”
挂断了电话,姜静正忙着擦眼泪。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才收起手机,回了车上。
她眼睛又红又肿。
他当没看见一般,启动了车子。
“对不起关先生,是我的失职,我把那事儿给忙忘了,再次给您道歉。”
姜静低声说着,嗓子有些哑。
“行了,也没什么大事,我只是想问问你要注意什么东西。头一次调解,不清楚。”关之年专心地开着车,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挑。
“调解只是走个程序,没什么需要您特别注意的事项。”姜静收起心神,如同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般,尽职尽责地给他答疑解惑。
“嗯,那就行。”
关之年答着,嘴角漾起笑意,“突然想喝点酒,我吩咐厨子在院子里把烧烤架搭起来,今晚叫上果果和老傅,咱们放松一下怎么样?”
姜静并没有那个心情。
但她能感受到他是想开解她,她也知道自己刚才失态得厉害,但凡是个人都知道她心情不好。
“果果还不能吃这些油腻的东西。”她答。
“那就不吃,给她做点她能吃的,喝酒是我们大人的事儿。”
关之年毫不在意地咧嘴笑。
“嗯。”
姜静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小不点下午还有一针吊针,我找人到家里来给挂,老待医院也不好。”
“嗯。”
“今晚请你喝点好酒,你看你上次,怎么好意思说请我,我从来没喝过那么难喝的东西。”
“……”
关之年一路喋喋不休,她有些疲累,便把头倚在窗边闭目养神。
车子溜了一圈又回到了姜静的住处。
他扭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似是睡着了,薄薄的眼皮上带着些发青的血丝,眼睛肿的像核桃,眼睫上还挂着未干的泪,有些闹心地推门下了车。
“之年?”
身后突然响起柔软的呼唤。
他回头,正见一袭白裙的陆佳依脸上带笑地看他。
“嗯。”他应了一声,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车子,随即道:“怎么?”
“我今晚准备做你最爱吃的牛排和意面。”陆佳依晃了晃手里的购物袋,里面满满的都是食材。
“今晚我有约。”他勾了勾嘴角,冷淡地答。
“没关系,我等你。”陆佳依只是冲他好脾气地微笑。
关之年忽地觉得有点烦。
“不用等了,钱我借你就是,不用再虚伪讨好我了。我嫌烦。”他点了根烟,潇洒地吸了一口,吊儿郎当地吐出个烟圈,目光里没有一丝温情。
“我说了,我是在赎罪。”陆佳依毫不在意他冷淡的语气和伤人的话语,又强调道:“我等你是我的事,你来不来,是你的事。”
语毕,她软软一笑,便自顾自地上了电梯。
他轻嗤一声,正要转身去掐烟,就见姜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睁着大眼睛坐在车里发呆。
“醒了也不说一声。”他敲了敲车窗,“上去叫小不点下来。”
姜静一言不发地下了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一句,便摁了上楼的电梯。
刚才他们的对话她确实都听见了,算不上有意无意,反正从陆佳依叫他的时候,她就突然醒来了。
她现在有点摸不着头脑。
原本以为是他余情未了或者是心中有怨气还未发泄,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简单。
陆佳依那边的婚姻状况也不知是什么个情况,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回来撩前男友。
总觉得心里不得劲。
她摇了摇头,深深地吸了口气,又吐出。
上了楼,果果正无精打采地歪在沙发上,黎酒在陪她看动画片。
见了她回来,黎酒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问:“姜静你怎么看起来精神好差,眼睛也红红的,哭了?”
“没,最近太累。”姜静淡淡地答着,冲果果招了招手,“走,妈妈带你去挂吊针。”
果果一听还要去医院,整张小脸顿时垮了下来,一脸的抗拒。
“妈妈,我不要打针。”她泫然欲泣地缩回被扎了好几个针孔的胳膊,声音绵软。
姜静的心早就跟着她打针时的每一次哀嚎疼了好几次了。
“不打针肚肚就会一直痛,你确定不打了嘛?”她耐着性子劝说。梦岛书库sk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