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酒大大咧咧地挥手,“上次被抓了我越想越害怕,这不是找熟人设置了一下咱家的监控录像么?以防意外。”
确实也该注意这方面的问题。
姜静没有多说,只是疲乏地去洗了个澡,便钻进书房里准备和解需要的东西。
双方是不会和解的,现在这程度,也不过是走个程序而已。
也不知道关之年这几天的行踪有没有被宋伊人他们抓到什么把柄,她更不知道陆佳依除了是关之年的初恋以外,还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身份。
宋伊人最近安静得可怕。
韩立也没来找过她的茬了,也不知道二人在弄什么东西。
昨天一晚上没怎么睡,她这会儿脖子难受得紧,便委托黎酒帮她看孩子,她去做个颈椎按摩。
这个店她以前经常来,按摩师傅的手法不错,因为她之前颈椎一直出问题,经常疼得晚上无法睡觉,来按过之后,缓解了许多。
这个地方不大,但是师傅的名声是响当当的。
别人都卖服务,卖环境,他不卖,就卖一门手艺。几张按摩床挨得近,中间用张布帘子隔着,她选了最里面那张,先有个女师傅帮她敲背。
“哎呀你这肌肉紧得很,最近太累了吧?”
女师傅一边按摩一边问。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算是回答了。
女师傅摇了摇头,又叹道:“女人啊,就是辛苦,要带孩子,要上班,要做家务,还要伺候那个什么都不会的老公!”
“哎你这话就不对了,男人也辛苦啊!”
姜静本来闭着眼睛在养神,忽地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隔壁传来,整个人顿时没了睡意。
好巧不巧的,段宝娥居然在这边拔火罐。
“我跟你讲哦,我儿子结了婚,娶的那个媳妇,什么都不会做,做饭呢又难吃,夭寿哦!”
“诶,你我认识的呀,你那个儿媳妇,不是有名的大律师吗?”
女师傅扯着嗓子问。
“大律师狗屁呢,那都是她自称的,打官司又赢不过我儿子,还好趁早跟她离了,不然啊,哎,我死得早哦!”
段宝娥跟她你一眼我一语地聊得热火朝天,姜静淡然地趴在床上,闭目养神。
“这就离了?哎哟我上次还说,你那个孙女儿,跟你儿子长得一点都不像,是不是这原因离的?”
段宝娥轻嗤一声,调整了一下呼吸:“说到这个我就来气,那哪里是我孙女儿?就是个没爹的娃儿!你说,还有谁能像我这么大度的,允许我儿子辛辛苦苦去养个外人?”
“不是吧?大律师还这样?你也是够能忍的。”
姜静咬了咬牙,没吭声。
都已经是往事了,她连一句废话都不想说。
“这不分了嘛,就有小姑娘给我儿子表白,那模样乖巧的,哎呦我也不知道当初怎么瞎了眼了,好姑娘那么多,对吧?”
段宝娥说着,语气中带着些洋洋自得,仿佛韩立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万人迷似的,给了她这么多的自信。
没一会儿,按摩师傅过来了,他下手摁了摁姜静的脖子,“你这颈椎,都直了,最近有没有好好注意啊?”
“最近事情多。”姜静低声答。
“咦?”
段宝娥耳朵很尖,噌地一声从床上爬起,一把掀开了姜静这边的帘子。
姜静也不恼,只是冷淡地扫了她一眼,连话都不屑于说。
“哎哟,看来最近日子过得美了,都有时间来享受了。”段宝娥自然不会放过这些挑刺儿的机会,哪怕她俩已经不再是婆媳关系了,她也不想让她好过。
姜静眼皮都没抬一下。
“不回去给你那个弟弟扫墓办周年,还挺会享受哈。”
见她不理会,段宝娥也没带停的,脑子里搜索着各种膈应她的话题。
“你说你少祸害点人,你弟弟也不至于死这么早,真是可惜,跟媳妇儿出去进个货都能出车祸……”
“您说我就成,连故人都不放过,也不怕晚上遇到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姜静见她越发地过分,忍不住冷声道。
“你还好意思说我。”段宝娥翻了个大白眼,“你看看你这一家子,哪个不是被你给祸害的?弟弟弟媳听你的话去开个什么店,出车祸死了,爸爸为了供你读书,诈骗坐牢了,就连你妈,最近都被你气得得癌症了。”
癌症?
姜静闻言心里一沉,飞快地坐起身,冷眼瞪她:“您再语言攻击诅咒我的家人,我不介意去法庭上跟你说道说道。”
“我诅咒攻击?我亲眼见的亲耳听的!你妈得了乳腺癌,晚期!”段宝娥瞪着溜圆的大眼睛,见她这副义愤填膺的模样,随即勾唇一笑,“咋了,看你这模样,你还不知道那?”
她确实不知道。
她很是怀疑段宝娥话的真实性,正要打电话给杜文丽,就听得段宝娥粗犷的笑声。
“你看你这女儿当的,自己妈快死了都不知道。你说说你,儿媳妇,女儿,妈妈,老婆,律师,哪一样你做得好?”段宝娥一边数落着她,一边无奈地摇头。
“不用问了,韩立昨天叫我去医院做检查,我看见她了,我去医生那问了,人家说她都晚期了,还能有假?”
姜静没有理会她,只是执着地给杜文丽打电话。
好一会儿,那边才接。
“又咋了?”
她起身跑到外面,才沉声问:“妈你在哪?”
“你忙傻了吧,我在老家!这边还有点事情没有处理完,打电话干啥?”
姜静只觉得心里跟堵了一团棉花似的,闷痛得喘不过气来。
“您说实话,人在哪。”
她缓了好久,声音都有些微微地颤抖。
“哎呀不知道你发什么神经,我这儿忙着呢,挂了!”
“段宝娥说在医院见你了!”她飞快地接上话茬。
那头的杜文丽沉默了好一会儿,道:“那又咋了?我这两天不适应这边的伙食,拉肚子,怎么了?这臭婆娘,又去找你不愉快了?她说啥了?”
姜静听着她漏洞百出的话,一颗心越来越沉,颓然地垂下头,低声道:“没什么,您肚子还疼吗?”
“早好了,这瓜婆娘,趁我不在又给你找事儿,看我回来不一刀翘了她,让她在那蹦跶!”
杜文丽在那头骂骂咧咧地,听姜静没回话,便烦躁地吸了口气,“行了,我忙呢,这边人最近老热情了,拉着我不让我走,你把果果给我照顾好了,听到没!”
“知道了。”姜静低声答着,听到她那头挂了电话,才收起手机,茫然地杵在原地。
毒辣的太阳晒在她的身上,她也感觉不到热,只觉得周身冰冷,心脏没有规律得乱跳,浑身如同坠入了冰窟一般,冷得彻底。
老天爷对她一家都不公平。
段宝娥的话没有错。
她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要承担如此多的悲剧。
想着,她迈着无力的双腿,茫然不知所措。
她浑身没了力气,走了两步,便软趴趴地蹲在路边,久久找不回神志来。
自己向来坚强。
姜学诚诈骗入狱,她想帮忙打官司却什么都不懂,为了帮他争取合法权益熬夜自学相关条文。
顾钊的家人看不惯她,对她赶尽杀绝无所不用其极,她一天吃不上一顿饭也不曾气馁。
姜晓东出了车祸之后,杜文丽受的打击太大几乎在崩溃的边缘,是她操办着他的丧事,没在旁人面前落一滴眼泪,包括离婚失去一切,她也没软弱过半分。
可是现在,她终是觉得自己有些承受不住了。
老天爷真的从未让她好受过。
想着,她麻木地瘫坐在高温的水泥地上,手机在手里疯狂作响,她也没心思去理会。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手腕一紧,被人从地上给拽了起来。
“姜静,你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