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停地叫,像哭又像是笑,尖利的声音嘶哑而扭曲,如同体内藏着一只燃烧着火焰的魔鬼。
那颗狂跳不止的心脏此刻正被魔鬼的利爪所掌控着,死死地钳制着他,仿佛要把他的身体点燃,烧成一堆黑色的余烬。
他痛哭着,他也痛吼着,那凶猛的烈焰残忍地灼烧着他的内脏,炽烈的痛意沿着密布的静脉血管流转,传遍他的全身各处,就连远在十几米之外的桌面都感受到他那凄厉的哀嚎,桌面随之微微颤抖。
针扎般的痛意似乎早已将年轻人的意识蚕食殆尽,他现在就像一辆失控冲出轨道的火车,碾过一张又一张的圆桌,撞飞一个又一个烧得火旺的炭炉,任由滚烫的汤水和炭火掉落在他的身上,他却全然不顾,硬是在满地狼藉的小店里破开一条长道,最后狠狠地撞在尽头的一堵泥土搭建的壁墙上。
泥墙龟裂,碎石块块跌落,沉积了很多年的灰尘被这一阵强猛的冲击激起,纷纷攘攘地扬洒在灯火通明的空中,如同午夜苏醒的妖魅。
四下无声,年轻人自从撞到了壁墙上便再也没有动过,就像是镶嵌在了墙面里,如同琥珀里的虫子,仿佛禁锢在了时间之中,蓦然间变成了一副死寂的静物画。
原本闹腾的食客们纷纷退散开来,敛住声息,慢慢地挤向洞开的小店门口,如同海浪退潮的动态画。
离开的人大体分成了两拨,一拨的人要走,而另一拨的人则乐意留下来,抱着热闹的心态等待事情的后续发生。
但却没有人想过要去救那个年轻人,大家的心脏似乎都被恐惧和好奇心占满了,再也容不了半点的同情心。
况且,更多人并不认为神师这种破坏力巨大的生物可以称之为人。
人往往会自发地恐惧比自己强大无数倍的事物,并且会刻意地疏远他,甚至会憎恨他,认为他的存在对自己而言是一种威胁。
就如年轻人所说的,很多人潜移默化地已经将他当成了神师,在很多人的眼中,大概只有神师才会这样的癫狂。
神师身上发生的事,就应该交由神师去处理,他们是人类,没必要插手发生在怪物身上的事。
大海淡淡然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起筷子,又夹起一片生鲜的黄牛肉,一边放到汤锅里涮,一边看着受惊的人们,一边又转头看看墙壁里的人影,目光空漠,甚至流露出一丝不近人情的冷淡。
“大海哥,那人还有救么?”小白同样看着那个人影,语气有些焦急地说,“我们是医生的儿子,我们能救他么?”
大海没有吭声,兀自地夹起一片烫熟的黄牛肉,停在汤锅的上方,轻轻地抖了抖,沥干水分,然后定定地望着那片煮熟的黄牛肉很久。
他忽然叹了口气,低声说,“没救啦,他已经走火入魔,现在体内只剩下一团火,等那团火烧完了,他也就该解脱了。”
“真的救不了么?”小白小心地问。
“对,真的救不了。”大海轻声说,一口吞下那片煮熟的黄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