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前的雨夜。 暗黑的雨幕中,一个摇晃的人影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地从远处雨幕中由远而近地踉跄而来。 近了才知是名女子,女子身穿白衫,容貌尽毁,原本很是狼狈地模样在女水的鞭打下显得更是狰狞恐怖。 在雨水的冲刷下,女子衣衫尽湿,整个人看上去精神萎靡,颓废不堪,似乎不久前受了很大的刺激。 女子痛苦地抚摸着自己的脸,回忆却不自觉浮上脑海。 “李姑娘,这是凌大哥让我带给你的解药,你赶快吃了吧!” “解药?我中的是情蛊又怎会有解药?”所谓情蛊就是寄生在自己体内的小虫子,只要动情,蛊虫便会在体内撕咬,痛不欲生!这些她又岂会不知,想到这里,女子缓缓闭上了眼睛。 “律音,你……”女子沉浸在痛苦中无法自拔,还未回过神来却被来人点住了穴道,女子很是不解。 原来回忆中这位被点了穴道的女子就是铭录山庄的大师姐李晨晨,而来人便是律音散人的弟子律音十八,自律音散人仙逝后便一直独闯江湖,后结识铭录山庄中人,并与之同行。 还未待李晨晨将话说完,律音十八便将手中的不知名药丸强行塞进了李晨晨的口中。 “你给我吃了什么?”李晨晨不可置信地盯着律音十八,这个平日里与自己形同姐妹的温柔女子,她到底要做什么? 可能是显少做亏心事的缘故,那律音十八明显有些害怕,双手不停地颤抖着,“对不起晨姐姐,对不起,你千万不要怪我,情蛊的确是没有解药的,若要强行逼出仅此一法,你一定要原谅我,一定要原谅我。呜呜......这是凌大哥费了好大力气才得到的药丸,催情之后它可以将情蛊逼到脸上,所以,我……呜呜……我知道你与凌大哥两情相悦,他不忍心对你做这些,所以,这件事也只有我来做了,我知道会很痛苦,可是,真的没有其它办法了,对不起,对不起。” 被点了穴道的李晨晨听到律音十八的这番话,立马吓得花容失色,恐惧让她本能的想跑身体却怎么也动弹不得。 药丸在体内迅速起了作用,李晨晨突然觉得满脑子想的都是凌潇肃温柔时候的样子,情蛊在她体内胡乱窜动撕咬着,让她疼痛无比,原本精致清秀的五官也因体内的剧痛而变得扭曲难看。李晨晨痛苦地嘶吼着,极力控制自己不再去想凌潇肃,可越是这样,脑海中越是浮现出凌潇肃温柔地样子,让她痛苦,甜蜜,又无法抗拒…… 情蛊在体内撕咬,李晨晨痛不欲生。 这时却见律音十八手拿被烧得红彤彤的烙铁一步步朝李晨晨走来,她恐惧不已,奋力抗拒挣扎着摇着头,额头的虚汗如雨般直流,一脸恐惧地哭求着眼前分外绝情陌生的女子,“不要,律音,不要,求求你不要......” 律音十八虽然面上表现出十分紧张害怕的模样,但似乎并没有要就止打住的意思,依旧还是一步步地朝李晨晨走来,举起手中红哧哧的烙铁欲挥来。 “啊——” 因为极度的不甘和害怕,李晨晨猛地冲开了体内的穴道,一把抓住了律音十八拿着烙铁几欲挥来的手腕。 律音十八惊恐不已,本不知该如何是好。却见李晨晨另一手紧抓着自己的胸口狼狈地跪在了地上,只见她神情恍惚,额角青筋暴起,汗水顺着额头一滴滴低落在地上,面色惨白得如同死尸,看上去万分痛苦。 药效挥发得很快,疼痛在身体内迅速转移,由胸口逐渐转移到喉间,再到脸上。李晨晨忽然觉着眼前一片模糊,面上的疼痛袭卷而至让她不得不甩开桎梏着律音十八颤抖着的手。 律音十八举着被烧得通红的洛铁,看着李晨晨痛苦挣扎的模样,双手因为紧张害怕而变得越发颤抖。可是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心下想着,拳头不由紧握,转而一脸愤恨地哭笑着,表情甚是悲凄。 “呵呵呵......李晨晨,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铭录山庄的大师姐,你凭什么捷足先登抢走凌大哥,抢走所有女孩子的光鲜。要不是你,你的小师妹孙萋萋就不会死;要不是你,凌大哥就不会至今受伤未醒;要不是你,他何须这般左右为难。你知道吗,最近凌大哥他滴水未进,整个人都廋了一圈,只为给你找这颗你不领情的解药。你知道吗,李晨晨,你就是个自私自以为是的女人,拥有着所有的幸福却不懂得珍惜,因为凌大哥选择了你,我不甘过,嫉妒过,埋怨过,现在对你有的却是满腔的愤恨。”律音十八一把抓起凌宸的衣领,继而又愤怒道:“李晨晨,你知道吗?若不是凌大哥因过度劳累病倒了,我才懒得跟你这种自私的女人送药,我恨你,巴不得你去死。可是就算这样又能怎样,为了凌大哥,我必须这么做,不然,凌大哥他就会永远寝食难安的,他会颓废,自然也就坐不稳庄主之位,他的名声也会因此受损成为不仁不义之徒,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知道吗?” 律音十八越说越激动,满腔的愤怒跟怨恨似乎是要将凌宸吃下去。 李晨晨微微一怔,她一直都清楚律音十八对凌潇肃的心意,只是她没想到她的爱竟到了如此疯狂的地步,为了凌潇肃,竟不惜往日姐妹情主动当起了恶人,都说爱情能让人蒙蔽双眼,原来自己在她心中竟是如此的不堪,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啊,她什么都没有做,却为何是今日这般下场。 如果这一切真如律音十八所说的这般,一切都是自己的错的话,一张脸能化解所有的纠葛困难,那自己又何须计较这些,如此想着,李晨晨渐渐平静了下来,颓丧着双手慢慢放弃了挣扎。 她爱凌潇肃,比谁都爱,只要他的心在这里,毁容又算什么! 她不能毁了凌潇肃的大好前程,她跟他从小在铭录山庄一起长大,她知道,他们彼此都早已将铭录山庄视作了他们的一切,这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律音十八说得对,她不能这么自私。 见李晨晨一脸木讷的坐在地上既没有反抗也没挣扎,律音十八咬紧牙关将心一横,举起手中赤红的烙铁毫不犹豫地直接朝李晨晨的脸上挥去。 “啊——”霎时间一声撕心裂肺地惨叫拌着一阵恶心的肉焦味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 李晨晨本以为整件事情自己是自愿作出牺牲的,她以为凌潇肃还是接受自己爱着自己的,因为二人前几日闹过矛盾心中怨气未消,李晨晨一时拉不下脸面主动回去。可时值多事之秋,李晨晨却总是放心不下,这才偷偷潜回了铭录山庄,碰巧见到凌潇肃跟律音十八二人竟暧昧的躺在一起,听到他们二人的谈话,凌宸这才发现原来这一切从始至终不过是场骗局,原来凌潇肃他早就厌烦了自己,原来她看得比命还重要的凌大哥一直在利用着她,原来他跟律音十八早就好上了,呵呵......那自己算什么? 真是讽刺,原来这场感情游戏中,自己至始至终都是个自作多情的小丑! “如今自己又算什么!”李晨晨失魂落魄地喃喃着,她竟连进去质问的勇气都没有,忽然觉得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铭录山庄,竟也觉得不再是自己的家! “啊——”李晨晨疯狂地逃离了铭录山庄那个美好又痛苦的地方。恍惚间,一不小心被地上凸起的石头绊了一跤,摔了个四脚趴,白衣尽脏,泥水溅了满脸,看上去甚是狼狈。她恨恨的紧拽着拳头变本加厉的疯狂地捶打着泥泞的地面,肆无忌惮忌惮地宣泄着心底的浓浓的恨跟不甘,“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呜呜呜~”李晨晨撕心裂肺的在雨夜中咆哮着,如雨夜修罗…… 当李晨晨睁开眼时,早已是次日上午。 她也不知是何人救了自己,自己如今又身在何处,只知道自己现在躺在一张干净的竹床上,原本脏乱不堪的自己也不知何时被擦拭干净,还换上了一身洁白衣衫。 是在做梦么?李晨晨打量着自己早已被缠满纱带的手,这才知道眼前一切都是真的,虽然她很想麻痹自己,但手中传来的痛楚却在提醒着她这些天发生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 毁容是真的,背叛是真的,怨恨也是真的! 李晨晨随意扫了眼自己所处的环境,这才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小木屋里,木屋内极其简陋,除了一个小木桌外,几乎没有什么其他摆设。 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李晨晨早已心如死灰,对生死也没那么惧怕,她想,她应该不会感激那个救她的人吧。 毁容之痛早已过去,也不必再受情蛊的折磨了,只是,心却还是会痛!李晨晨用缠满纱带的手轻轻抚着胸口,眼泪却不自觉的流着...... “吱——”小木屋的门被人推开了,一名三十左右的美艳少妇左手端了一个汤碗推门而入,见李晨晨醒了邪魅一笑后便径自朝李晨晨走了过来靠着床沿坐下道:“醒了?” “你是……绝情门门主宫奴杞。”看到来人李晨晨很是惊讶,早就听说宫奴杞昔日与江湖中“貌似潘安,与仙称雄”的神医东方续情投意合,后来因东方□□的突然消失而变得疯癫古怪,没想到竟会在这碰到她,的确意外。 传言这东方□□不光长得俊逸不凡还医术无双,凭借家传医谱《神医鬼谱》而名噪江湖,江湖中有传言说东方□□的家传医谱其实不光光是本普通的医谱,而是本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医谱,更有传言说《神医鬼手》是本武功秘籍,里面记录了一种高深莫测的内功心法,所以正邪两派都想得到这本神奇的医谱。只是不知为何前几年这东方□□突然在江湖中莫名的消失了,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伴着东方□□的消失,江湖上那些关于《神医鬼谱》的传言也逐渐消失了,还跟着消失的更有东方□□对宫奴杞的爱!宫奴杞也因此而变得性格怪戾残暴一直力在发展绝情门势利,因此江湖中人每到听到绝情门三个字便都闻风丧胆,不敢随意招惹。当李晨晨看到宫奴杞那一刻起,她是很震惊的,李晨晨就算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救自己的竟会是眼前这位风韵万千还自带几分邪气的绝情门门主宫奴杞。 只是,自己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她应该认不出自己是谁吧!李晨晨心里这么想着,竟有些害怕被人识出。 “怎么,是不是很疑惑救你的是我?铭录山庄的大师姐李晨晨。”宫奴杞一眼便看穿了李晨晨的心思,直接将手中的药递到李晨晨面前,满是轻浮之态,“谁能想到昔日的江湖玉女李晨晨竟会弄得如此狼狈,真叫人心疼。” 宫奴杞的话语中明显带着几分讽刺意味,李晨晨也全然不在意,因为她知道绝情门的人生性带着几分邪气,正邪不辨。宫奴杞出现在这显然是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了如指掌的,她定不会白白救自己,可是那又怎样,江湖上的一切早已与她无关了。李晨晨喑哑着嗓子道:“不用拐弯抹角的,我是不会感谢你的!” “是么?那可不一定,绝情门救人可从来没有白救之理。”宫奴杞冷笑,手却早已摁住李晨晨的头强行将手中的药全数灌入李晨晨喉内,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李晨晨差点被呛住,喉间的苦涩与空气中残留的难闻汤药味让她不由得厌恶的皱紧了眉头。 “如今想死都由不得人了。说吧,绝情门想要什么。” 宫奴杞将药碗轻轻往桌上随意一放,转眼一脸玩味地睨了眼李晨晨,道:“李姑娘这么想不开,可还真舍得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你是说……我……有身孕了?”李晨晨身子微怔,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随即又放下,苦笑道:“只可惜……他来得不是时候!” “真没想到你竟这么懦弱。”宫奴杞嗤之以鼻道:“难道你就想这么怨天由人下去?难道你就不想想你如今这么惨是因为谁?难道你就甘心这么放了那负心汉?难道你就不想改变自己放肆活一回报复一下那些伤害你的人?哼,你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只想放弃生命,早知你那么没用,那晚雨夜我就该杀了你!免得活在世上碍眼惹人心烦。” “你说得对,我连恨一个人的勇气都没有,活着的确碍眼!”李晨晨紧闭着双眼,脑海中回想起以前的种种,忽想到前两日凌潇肃与律音十八两人在铭录山庄卿卿我我的暧昧模样,胸口紧憋一口气,恨意袭来,心中气血翻涌,李晨晨猛地睁开眼睛,紧握着她那早已缠满纱带的手,满腔愤恨地盯着宫奴杞道:“你说得对,我不想再这么狼狈下去了,我要报复!我知道你会帮我的,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肚子里的孩子!我要你生下他!”宫奴杞毫不犹豫。 “孩子?……”李晨晨有些迟疑。 “怎么?舍不得!”宫奴杞似笑非笑地盯着李晨晨。 “怎么会?”李晨晨低头摸摸自己的肚子低沉着嗓音道:“他生下来也不过一个没人要的野种罢了!他爹不会认他,我也不喜欢他,只是如此生下他,以后难免伤怀,又何必牵连了他。” “妹妹你错了,这个孩子用处大着呢!妹妹你如今跟凌潇肃早就无任何瓜葛了,而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无疑是你报复他的最有利的筹码。”宫奴杞一脸玩味地用手指在李晨晨的腹部轻轻绕着圈圈道。 “报复凌潇肃的筹码?”李晨晨若有所思的低喃着,随后满脸疑惑地盯着宫奴杞道:“这个孩子于姐姐你似乎无任何意义,妹妹我实在想不出我腹中孩儿于姐姐有何用?” “那你就别管了,这段时间就委屈你在这好好养胎了。过段时间我就会在这里建座妙水宫,到时妹妹就在这妙水宫里住着成为这妙水宫唯一的主人了,可好?” “既然姐姐肯帮我,那我便听姐姐的生下腹中婴儿,一切就全仰仗姐姐了。”李晨晨轻轻朝宫奴杞做了个揖,心中暗暗发誓定要让凌潇肃为他的所作所为悔不当初!她要报复,狠狠地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