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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行园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时间的洪流织就一张细密的网,兜住的是人,漏过去的成为了怪物。    远山无法想象青衣过的是怎样的生活,想来,既然非人,则无法用人类思维去考虑吧。眼前海晏河清,世风明朗的天下,跟他所见的波涛汹涌一面似乎不是同一个世界。    远山想这些时,正拿着铁铲蹲在院子角落一颗老槐树下,把最后几坛百花酒挖出来。    “你都挖出来了?就这么几坛,还是我从苍岭搬过来的。”余生老大不情愿的盯着他。    “百花酒活血养气,暖胃辟寒,适合老人喝,正好让陈清昀带回家去。”    “我也是老人,给留一坛,一坛就行。”    远山不理会他,余光又瞥到门口鬼鬼祟祟张望的身影。    “不用看了,陈清昀这小崽子排场大的很,出个门恨不能有人给他铺一条鲜花大道出来。这么一个过市招摇之人,从你这初来乍到的低调宅府中每天进出几趟,不闹得人尽皆知才怪。”    “我倒知道他是这样的人。”远山有些哭笑不得。    “这小子不仅张扬自己,还顺带把你宣扬成了一个了不得的方士,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那种。还好他那纨绔德行看起来不算可靠,不然,你这门槛都得被人踏平。说不定啊,过几日就有人来找你占卜,测吉凶、姻缘什么的。”    “胡闹!这些东西我又不会。”    “人都知道这里住了这么个了不起的异人,管他有用没用,不得抓紧了拜拜?你又不是不知道,凡俗世人哪看得透这些。谁让你不亲自带着陈少爷玩,他那玩劣性子必然会招惹麻烦。”老狐狸数落完,全然不提自己是如何知晓一切却不出手阻止的,细长的狐狸眼不忿的盯着酒香扑鼻的坛子说:“还把我的酒都给了那小子。”    你们俩好歹都比我年长,一个还不知大了几辈子……能别这么幼稚吗?可惜,远山从小所受的教育中,没有一条是如何不用暴力解决无赖。他想,等陈清昀走了,自己在门口贴个告示,就说此人是远方表亲,家门不幸,只得这一个痴儿云云。估摸着能消除大多数的好奇,还剩下的也不足为虑了。    只是远家这些年处心积虑低调行事的作风,恐怕是要改一改了。    其实秩序师家族中像远家这样隐于山的很少,大都隐于世。像黄家、陈家这样的大族,在普世间也是名门大家。反正秩序师的职责是卫护一方,与百姓维持良好的关系,也是情报收集中很重要的一项。    没想到,第一个踏进门槛的人是蒋丰年。这小少年此前不知远山是做什么的,又怕自己毫无根基给人添麻烦。可亲眼见过一次兽灵后,渴望变强的心渐渐变得不可抑制。他生长在一个几乎没有被善待的环境里,远煦和远山的出现如同救命稻草般让他感受到一丝自己可以闯荡四方的希望,他迫不及待的想抓住这份希望。也因此,对漫天的流言先信了几分。他进了院子,行过礼却没有去找远煦。只是垂头站着,双手有些紧张的摩挲着裤缝,还未说话,耳朵就红了。    “怎么了?”    “远叔,我听人说您是方士,特别厉害。我,我能拜您为师吗?”蒋丰年这下抬头看远山了,干瘦的脸上黑里泛红,只有一双明亮的眼睛里透着鼓足了勇气的希冀与小心翼翼的担忧,“我,我就是想学本事,除了您不知道还能找谁了。”    远山半蹲下来,跟小孩平齐的高度,直视着他的眼睛说:“我因为某些原因不能收你为徒,但可以教你本事,行吗?”    蒋丰年受宠若惊似的退后半步,单薄的麻布裤子被拧得皱出了两朵花。他用力的点了点头,十分诚恳的伏地磕了三个响头,就算只是半个师父,除此以外他也想不到什么别的方式表达内心的敬意了。    远山摸摸他的头说:“不用这么拘谨,去找小煦吧,他什么都会告诉你的。”    待少年背影看不见了,余生才小声开口:“你打算怎么教他?若是要修灵,他也太晚了。”    “何必一定要修灵,论本事可不止这一种。”    余生不知想起了什么,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远山也是难得清闲,把擦干净的酒坛子放好了又从书房拿了卷佛经研读。这所院子是家老宅,庭院里郁郁葱葱,挺拔巨树和低矮灌木层叠,颇有野趣。阳光从枝叶缝隙间洒落,蝉鸣声不绝于耳,显得生机勃勃。    可惜,有人偏偏让他不得安生。    这几日陈少爷逛遍了岭南城,对江南风物人情十分感兴趣,特别中意吴语软糯腔调之下显得缠绵多情的苏剧。人未入门,一句学的有模有样的唱词先飘了进来。    “我今天看了一出《白蛇传》,讲的是一人娶了个美貌无双的女子,偶然发现内人真身是白蛇。虽然夫人告诉他:我固不是,汝亦错了。切勿生他疑。今夜归房共寝,无伤也。不过,美满日子没过几天。然中心疑惮,若负芒刺,展转不能安席,怏怏成疾,未逾岁而亡。唉,你们说这是不是叫情比纸薄。”    “白蛇本也是顾及人妖殊途怕孙知县多虑,结果那人不仅怀疑她,还活活被自己吓死。可怜了白蛇,痴心错付。”他身边一小姑娘接道。    “你们几个小丫头懂什么,感情的事旁人哪说得清。凡人无辜短寿,难道就不可怜?”    一群人唧唧喳喳,不甚聒噪。    “被你们扰了清梦的我最可怜。”    众人听见声音却没见着人影,正诧异的四处搜寻。    “喏,那呢。”陈清昀伸手指指角落一株参天梧桐,余生的身影被茂密的绿叶挡了个严严实实。“狐狸不是爱住洞里么,你老是跑树上干嘛。”    “你今日怎么回来得这样早,不是都要等暮鼓敲响的吗?”远山打断他俩。    “唔,是有事,你的事。”    “我?”    “嗯,戏园的班主说要请你去作法。”    “不会,不去。”    “反正我已经答应别人了,而且班主说事后他会亲自来感谢你。”陈清昀手上不知何时拿了个丰润甘美的水蜜桃,好整以暇的慢慢啃着。“我觉得你还是去一趟好,那地方有古怪。”    陈清昀不是什么好管闲事之人,只是陈家对远家发生的事总归比别人上心些。他是因为知晓远山这些年的疏忽,想好歹收拢一个戏班给他作情报暗桩。这点别扭的关心,远山都能理解,也郑重的在心里收好。    暮色四合时,远山终于还是去了梨行园,仅带了小煦。    一排排的灯笼高挂,每张桌子上摆放了烛台,映得整个大厅辉煌灿烂。看官里老女老少都有,座无虚席,热闹非常。远山和远煦坐在靠近戏台不起眼的角落里,台上着华服的戏子们正咿咿呀呀唱着一出豪门后院的恩怨情仇。    远山其实对这些没什么兴趣,或者说他根本没有过任何对娱乐消遣之事产生兴趣的机会。他的生命中,碰上一个韩明潇就足以花光所有的风花雪月了。    此时,幕后又走出几个人来,看模样大概是夫人身边的婢女。脸上都贴着各色的妆,看不出来原貌,其中一个人的目光让远山有一瞬间的寒心。    仅一瞬就恢复了正常,但那一眼的怨毒却是真真实实的,那种冰冷有如实质,确实古怪。    远山若有所思的盯着台上的几个人,也不等戏唱完,就带着远煦悄无声息的到了后台。班主是一个矮瘦的中年汉子,正聚精会神的指挥着众人,见有人进来第一反应就是哪个不识路的看官走错了,忙挥了挥手,指示大厅的位置。    “我就是今日您托人转告作法的术士远山,这是鄙徒。您先忙,我可以随意看看吗?”    班主的反应跟那张员外一样,对这人有种莫名的信赖感,忙不迭的点点头,又继续往戏台方向看过去。    戏子低位低贱,成员大都是些捡来的孤儿,或者家里养不活了、出身又不甚清白才会送到戏班里来的苦孩子。入了这一行,从此就只有师父和同门,吃多少苦,受多少罪都不足为外人道。好在梨行园在本地立足已久,不必迁徙奔波,混口饭吃倒也绰绰有余。后台东西简单,几口装满衣服的箱子,几个用来梳妆的镜台,远山仔细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特殊的物什。    后台出去有个小院子,几个大概是还不到上台年龄的学徒正在练习。边上几间稍显拥挤的偏房,想来是他们的住处。    一个少女连续空翻了几个筋斗,颇为不服气的盯着面前几个人。    “师姊,你别倔了,小心被师父看到了又要挨打。”    “他们会的我都会,凭什么我不能上台。”    “师姊……哪有女人上台的道理。”    “从前没有难道往后也没有吗!”少女气得脸都涨红了,这才看到有两个生人,也不怕羞。面色稍缓,问道:“你们是谁?”    “班主请我来调查一些事情。”    “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戏班子一般不会收女徒,这少女应该是班主的女儿,没有受过大家闺秀的教育,自有一番活泼直爽。    “我想问问,你们这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特别?你是那个方士?”    远山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的看着她。    “我听看客们聊到过你。”她大大咧咧的在地上一张草席上坐下,讲话也并不客气,“我爹请你来作法?”    “是的。”    “作法什么的,都是骗人的吧?”    “骗不骗人不好说,不过有时候作法是为了活人自己。”远山也不在意她的语气,扯过一张草席,也坐下了,反问道:“怎么这么说?”    “以前我娘死的时候,家里请了方士来作法。可我既没有看见娘亲的魂魄,也没觉得有任何不同。”    “可是看着术士们用奇怪的腔调念念有词,拿着桃木剑之类的跳来跳去,不也觉得没有那么悲伤了吗?”    少女眼珠向上看了一会,好像在认真思考这个人的话。“有点道理。”她说,语气也变得恭敬了一些。    过了一会,她又说:“你应该有点本事,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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