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看见楚燕燕附和地点了点头,面上神情窘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福了福身:“奴婢再去煎一副药。”
她刚刚都做了什么?
容远轻咳一声,强压住快要溢出唇边的笑声:“不必了,这本就是寻常的补药,多喝无益。”
茯苓呆呆地点了点头,木木地蹲下身,拾起地上的药碗碎片和托盘,同手同脚地走了出去。
楚燕燕嘴角抽搐,转眸瞧见青砖石面上泼洒出来的黑色汤药,先前的怒意从唇畔溢出了一丝半缕:“敢问聂医官为何要在太后娘娘面前胡言乱语,说我身子不佳?”
害她天天被崔嬷嬷盯着喝苦药,一顿不落。
“乖,再忍忍。”容远笑了笑,没有半点要解释的意味,只是揉揉她的脑袋,诱哄道,“待花会后,我便会禀明太后你身子已经基本恢复,只需回府静养。”
届时姜家便再无机会可动燕燕。
楚燕燕懵懵地晃了晃脑袋,眸光疑惑。
秦太后的确有意让她花会后在回楚府,但是这和她“身子不佳”有何关系?
*
时光飞逝,转眼便到了宫中花会的日子。
北梁自宏正帝登基起,便有了每年三月上旬在宫中筹办花会的传统,而今年的花会比起往年更为隆重。
因为今年,宫中有意借花会替太子、豫王这两位成年皇子选妃。故而,参加花会的贵女一个个都卯足了劲、打扮得花枝招展。
御花园里,太后、皇上和皇后尚且未到,不少相识的姑娘家聚在一起,笑语嫣然。
楚燕燕和萧思蕊刚到,便有人朝她们招手,嗔怪道:“三公主,你们怎么才来?我们都等好一会了。”
萧思蕊忍不住一笑:“还不是燕燕,她不想喝药,结果拉着我逃了一半被皇祖母身边的崔嬷嬷抓了回去。”
她嘴上抱怨着,眸底却笑意满满,这惹得周围的几人不由多瞧了楚燕燕几眼。
近日,长安内关于这位楚家庶出三小姐的传言很多,先是不受宠被送去并州别院养大,回来以后竟奇迹般的在楚府站稳了脚跟,后又因祸得福入了秦太后的眼、被接入宫中养病。
现在看来,不仅是太后,连三公主对她都很是喜爱。
当下便有人笑着道:“这位便是楚三小姐了吧?我叫秦玥,是你二姐的朋友。”
楚燕燕甜甜一笑,欠身道:“秦姐姐,二姐在家经常会说起你。”
秦玥见她这乖巧的模样,心中不由多了几分喜爱,又拉着她指着一旁身着银白色织锦裙裾的少女介绍道:“这位是易小姐易烟,是三公主的表姐。”
易烟?
楚燕燕不由多打量了她几眼,这位不是豫王的心上人吗?
前世她嫁给豫王后,便发现豫王府的书房内有一箱美人图,而上面所画之人皆是面前这位易家的大小姐易烟。
易烟面色泛着病态的白色,神情柔和:“楚妹妹,不必拘束,我和阿玥都是你二姐的朋友。”
楚燕燕眸光微微一怔,忍不住感叹道:“咦?我二姐这种脾气竟然能和易姐姐你成为朋友。”
她二姐那种一言不合就抽人的脾气,怎么看,都和眼前这位病美人不搭。
她这诧异的小模样,逗的易烟不由掩袖轻笑:“妙彤为人仗义,帮过我数次。”
楚燕芸来时便见这番景象,明明楚燕燕只是一个庶女,可她身边围着的姑娘却一个比一个尊贵。
易烟用手戳了戳楚燕燕白嫩的面颊,逗的楚燕燕眉头蹙起嗔了几句,杏色裙裾,桃花发簪,衬托得她越发娇俏可人。
楚燕芸见此,悄悄捏紧双拳,神色微敛,面上扬起一抹笑意走上前屈膝行礼:“见过三公主。”又看向楚燕燕温言道:“三妹妹,你身子不佳,需要好好静养才是。”
言下之意便是让她回去好好呆在,不要参加花会。
周围的几人皆听出了她话中意味,看向楚燕芸的目光都不由冷了几分。
“大姐,你说的对。”楚燕燕眨眨眼,无奈道,“但聂医官说我总是在足不出,不利于病情恢复。而且,太后娘娘也勒令我参加此次花会。”
楚燕芸神情微僵,心中嫉恨更盛。
被禁足一个月后,仿佛整个长安都变了。
母亲被剥夺掌家权;父亲与舅舅断绝关系;表哥被罢免官职;而她……只要出门,便会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她苛待庶妹、母亲苛待庶女。
这一切都是因为楚燕燕。
可偏偏这个罪魁祸首还入了秦太后的眼
楚燕燕假装没看见楚燕芸眸底的恨意,只是悠悠叹息了一句:“大姐,你知道的,我身子不好,又不善交际,我本不想参加的,可我总不能违背了太后娘娘的旨意不是?”
楚燕芸听着她明里暗里的意思,又瞧着她委屈的神色,面上笑意几乎维持不住:“三妹妹说的是,只是你要遵循医嘱、好好吃药才是,可别落下了病根。”
“呵,假惺惺的演给谁看呢。”秦玥忍无可忍地将楚燕燕拉到自己的身后,看着楚燕芸冷笑,“楚大小姐,谁不知道燕燕身子不佳,就是因为你和你母亲的苛待。”
楚燕芸面色一白,勉励笑着:“秦小姐你误会了,燕燕是我妹妹,我……”
“得了,你也别装了,看着我眼睛疼。”秦玥打断她,轻哼道,“楚府这些年一直是你母亲掌家,若非是她授意,那些奴才哪有胆量苛待主子,害得燕燕身子亏损严重、落下了病根。”
秦玥的声音不小,引来了院内贵女们的注意。她们的目光交汇在一起、落在了楚燕芸苍白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