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心情好了很多。我站直,做了一节伸展运动,然后就着溪水,漱漱口,洗了一把脸。一侧脸见颈子上有些灰,想是昨夜柴火的黑烟熏的。我回头,见原非白还在睡,索性脱了外衣,只着肚兜,用泉水擦了个身。
嗬,好凉的水。抬头只见一只鲜绿的小鸟停在对面探出的苇子上,转着小脑袋,好奇地看我,不时发出清脆的叫声。好可爱!我便吹着口哨和着它的叫声,它似乎对我更感兴趣了,啾啾叫着,我也啾啾和着。
玩得正欢,那小鸟忽然飞走了。我扭头一看,原来那个如玉似雪的少年不知何时醒了。他倚在洞壁上,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我收了笑脸,赶紧穿上衣服,“三爷什么时候醒的?看人家洗漱,怎么也不出声?”原非白平静地偏过头,“我一睁眼,你就光溜溜的,还来怪我。”哈,这不是又变相地骂我不知羞耻吗?我暗自气恼,穿好衣服,走向他,在离他二米远的地方停下来,问道:“三爷昨夜烧了一晚上,可觉得好些了?”他轻轻点头,“你且过来。”“三爷有何吩咐?”我警惕地站在那里,心想,过来干吗?再给你打右脸吗?他瞥了我一眼,淡淡说道:“你莫不是要我在这里解手不成,还不快过来扶我?”我“哦”了一声,慢慢走过去,抬起他的手,扶他站起来,没想到他突然反手扭过我的双手在背后,将我拉近,紧贴在他的身上。
我大惊失色,只见他的凤目闪着寒意,紧盯着我的眼,“下次若再让我看到你对别的男人那浪样儿,我就拧断你的手。”他加了几分力气,我痛叫出声,忍住愤怒和眼泪,“我还不是为了救三爷!”
他眼中戾气加深,又加重了手上的力气。我的手快断了,眼泪再也忍不住,流出来,心中大骂原非白这个大浑蛋、大恶魔、大变态。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只好哽咽着点点头。
他松了我的手。我泪水涟涟地揉着酸痛的双手,推拒着他沾了几滴血的胸脯,可他却揽紧我的腰肢,没有放开我的意思。他的黑瞳深不可测,如魔鬼般阴狠。忽然,他的俊颜俯向我,我吓得扭过头,紧紧闭上了眼睛,只觉得他的气息吹在我的脸上,然后他的唇落在我的左颊、我的眼上。我一下子愣住了,他竟在吻去我的泪水。
我看向他,他却恢复了冷淡,扶着我慢慢走出山洞。
那一天,我稀里糊涂的,愈加觉得他是个怪人。
一般人,表达感激之情会拉着我的双手……如果他像原非白一样脚有问题,可以选择跪着或躺着,再拉着我的双手,涕泪交加地说道:“木槿,你受苦了,今生今世,感激不尽。”然后我们可以在鲜花丛中热烈亲吻,情定今生。
实际主义者也可以爽快地说:“钻石、珍珠、金子、银子,你随便挑。”
可是只有原非白,哄我过去,还差点拧断我的双手。
如果昨天他被强暴了,他是不是还要打断我的腿?
想了许久,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世上只流传英雄救美人的佳话,却不流传美人救英雄的传闻。
因为英雄救了美人,美人会以身相许作为报答,然后英雄之名更盛而美人救英雄,英雄很有可能恼羞成怒,扇美人一巴掌,或是把她的手拧断!
许久不见救兵,我开始上天入地觅食,摸了些鸟蛋,摘了些山果,又用酬情削了根树枝,绑着手帕做了渔网,捋起了破烂的裤管,在溪水中捕了一些小猫鱼,然后刮鱼鳞,挖肚肠,忙得不亦乐乎。然而,无论我到哪里,做什么,总觉得原非白的视线在跟着我。
午时,我又累又饿,毕恭毕敬地为原非白献上三条烤好的小鱼,然后离原非白远远的,再也顾不得形象,大嚼起来。味道真不错,要是有盐那肯定是人间美味了。
当我吃完第五条小鱼,我偷眼望去,原非白纤长的玉指正轻轻捏着乌黑的树枝,不紧不慢地轻咬第二条烤鱼。他长长的睫毛如香扇半卷,轻掩明眸,好像是前世我家里养的名种波斯白猫,正在秀秀气气地吃着猫粮。
哦,美人就是美人,落难到这地步,那吃相依然好看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他忽地一抬浓密的睫毛,平静地看着我,“怎么了?”我结结巴巴地说道:“三爷一定吃不惯这种东西吧?”没想到他却回我一个颠倒众生的笑,“无妨,在这荒山野地,我腿脚不便,有劳你做出这样的野味已是不易了。”哇,这是自我进西枫苑以来,原非白头一次对我如此朗笑。我几乎要捧着脸,感动地尖叫了。好一个回眸一笑百媚生、体恤下人的主子!那个要拧断我手的人是谁?我见鬼啦?夜晚降临了,我多加了些柴火,好抵御夜晚的潮气。然后,又弄了些干草,给原非白和我分别做了一个厚厚大大的床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