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就算慕容雪再如何辩白,也无法与她之前说的话对起来,即便她说的七分真三分假,此刻恐怕在众人心中也只剩三分真七分假。
林清欢在心里冷笑,她今日这麻烦到这,算是找的差不多了。
这时京柏夫人慢慢走上前来,一双凤目在林清欢身上溜了一圈。京柏夫人约有四十多岁,身着一袭绛紫鎏金春衣,保养得极为好。举手投足间皆是沉稳大气,一看便是从小见过不少世面。
她鬓角开阔,一头青丝梳的利落华贵,眉宇间隐约透着一丝威严与英气,却丝毫不给人压力,一双眸子生的极为好看,如秋瞳剪水却始终带着淡淡的打量,眸光深邃但却清明坦荡。
“本夫人在令辞小时候是抱过他的,”,边说着京柏夫人牵起林清欢一只手,“如今却快抱上他的孩子了,时间过得真快。”,京柏夫人边说,边回头朝着众人笑了笑,众人也纷纷跟着露出笑脸,似乎方才紧张的气氛消失的无影无踪。
“本夫人之前未得空见你,只听闻你…”,京柏夫人沉思一会好像在斟酌用词,随即一笑:“妙语连珠。”,众人听到也是绷不住笑了,这个七王妃的传闻可不是一般的“骁勇善战”。
林清欢听罢面上一愣,随即抿唇一笑:“多谢京柏夫人夸奖。”
“今日见你为了令辞如此节俭,本夫人心里是真的为令辞高兴…”,却又想着这小姑娘怕是在七王府过得不甚容易,眼里不觉升起一丝怜惜,对林清欢道:“也盼着他知道惜福…来,”,京柏夫人从自己的手腕上摘下一只通体光滑细腻,泛着灵透光泽的血玉古镯,那抹血色沉于古玉玉髓之处,如轻烟般缭绕绵延不绝。
慕容雪和楚老夫人看到京柏夫人把这镯子戴在林清欢手上时面色狠狠一变,那…那可是开国皇太后赏给京柏家的东西,传闻乃是东荒得道高人打磨而成,京柏夫人可是戴了数年从未摘下过,如今竟然给了这个乡下丫头。不仅她们,就连身后其他的世家小姐也都被京柏夫人此举惊到。
“清欢戴上,就当是我给我这未出世的小七一份心意。”,京柏夫人慈祥的笑着看着她,拍了拍她的手,林清欢看众人皆面露惊讶,也知晓这东西来历不凡,但京柏夫人这等人上人,送给她东西必有她的考量,此刻倘若她忸怩作态,必定不得她欢喜,于是便眸带感谢,向京柏夫人坦然一笑:“清欢替小七谢京柏姨姥照拂,今后定会多多告诉他京柏姨姥有多疼爱他。”
京柏夫人见过许多世家小姐,眼睛都长在首饰上了却还是扯着那一套推拒之词好几个来回,反而是林清欢接下的如此坦荡,让她出乎意料的挑挑眉,对这个丫头更加心生欢喜,点点头赞许的笑道:“好,我等着抱我的小七。”
慕容雪和楚老夫人看着京柏夫人对林清欢如此友好,心下一沉,楚老夫人眸里更是闪过一丝厌恶,但她也不敢在京柏夫人面前表现出来。
京柏夫人这是用行动明显的告诉她们她喜欢这个丫头,倘若此刻她再出言打压,怕是京柏夫人真会以为林清欢在府里过得是暗无天日的日子。
“既然雪儿表妹要的东西都齐全了,清欢也了了一桩心事,就不叨扰老夫人和雪儿妹妹的茶会了。”
京柏夫人心下虽想再留她几刻,但转念一想,这丫头尚有孕在身,她也能看的出来这慕容雪与楚老夫人对这七王妃的不喜,罢了,“哎…”
京柏夫人眸色一闪,叫住了半只脚踏往阁外的林清欢:“林丫头,再过三日便是一年一度化清寺举国祈福的日子,你到时也定会跟着令辞一起来,”,京柏夫人笑着说:“彼时可记得来找本夫人解解闷儿。”
林清欢一头雾水,她怎么不知道什么祈福大会。
她本想接着偷她的浮生不知第几日闲,倘若她和容令辞商量估计也可不去,可如今既然是京柏夫人邀约,好不容易有一个不是老麻烦精的老美人,那感觉,竟然好似有些像娘亲?虽然她也不知有娘亲是什么感觉,想到这,林清欢眨着眼睛点点头:“好,那我们一言为定。”
京柏夫人听林清欢颇为江湖的说出“一言为定”四个字,倒真教她想起她尚未出阁只是看的那些武侠话本,面上不觉又是一分喜欢。
“哦对了,雪儿妹妹,”
林清欢走出门时眼底精光一闪,差点忘了,退回半步说:“泠玉说前几日晚衣坊给我送来的夏衣妹妹先拿了,我比妹妹高挑儿不少,倘若那夏衣不合适,且与姐姐说,”,林清欢笑的一脸“慈爱”,“姐姐差人给你改。”
“你!”,慕容雪看见京柏夫人对林清欢如此照拂,心里已经醋意纷飞,如今林清欢临走还不忘插自己一刀,她心急出声才惊觉自己失言,连忙收回声,垂眸道:“雪儿谢过王妃姐姐。”,而此刻众人,特别是京柏夫人看向她的目光已然不同,一介寄人篱下的将门落魄之女,不仅不知做好寄人篱下之人的本分,还敢夺了人家王妃的衣物。
林清欢扔给她一个笑,璨如春华,“姐姐该做的。”,一个“该”字咬的恰到好处,随即扬步出门,少女依旧是那副闲散慵懒的模样,踏碎一地春末的落花。
璇玑玉案前,某人垂眸看罢那黑衣人送来的密帧,薄唇不自觉勾起一抹浅笑,
“真是……”,随即将密帧置于案前长明烛之上,弯卷,燃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