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酸痛的手臂抱着树桠,眼看着那匹将她置身险境罪魁祸首的马被泥流吞没消失,她爬上了一根树桠上,整个人的重量靠在树身上,坐着紧抱住,心里一阵后悔,明明是可以避免发生的事,都怪她任性,本来她现在早回家躺在床上敷面膜了。
幽香萦绕在鼻尖,是她腰间系着的香囊发出的气息。
阮苏淮原以为这香囊是戏服本身配套的,但她越闻这气味越觉得奇怪。马不会无缘无故受刺激,说不定是片场有哪个看她不顺眼的想整蛊她。
她们两人被困在了山林间,雨下的猛烈摇晃着周围的细枝青叶,树下已经没了路,泥泞和断树混合着,视野内都是湿漉漉的,山间还涌起了雾气,看不清底下是塌了,还是一片混沌的混杂着断枝地皮杂草的泥道。
时间不知流逝了多久。
阮苏淮的喉咙有点发痒,一阵山风刮来,衣服抵达而来的透骨凉意令她浑身发抖,手脚发寒发冷,额头滚烫,有点低烧。
她本就精疲力尽,眼皮流落着雨水,逐渐泛涩泛重,手臂也软绵绵的有点脱力。
“阮苏淮,你要睡着了吗?别闭眼?喂?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陆枝遇冻得牙齿发抖,她的屁股搁着狭隘的树枝发麻,她挪了挪身体,勉强伸出只手伸向了阮苏淮的额头,滚烫的温度令她吓了一跳。
阮苏淮疲惫无比的睁着眼看着陆枝遇,脸上因发烧微微发红,说:“我撑不住了,好困,肌肉感觉抽筋了,好疼。”
陆枝遇的重心有些不稳,她连忙收回手紧抱着树桠,鼓励着说:“你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有人来了,”
阮苏淮有点自嘲地脸贴着树皮,发丝在肩膀上黏糊成一团,嗓子如火烧般勉强发声,小声嘟囔着:“我感觉我好像快死了,没想到最后面对的人竟然是你。”
她又语气恼火而绝望地说着,“陆枝遇,我们前世是有仇吗?抢了我青梅竹马,勾引我未婚男友……每次见到你都没好事。为什么到最后,还要让我看见你这个扫把星。”
陆枝遇也感到意识有点模糊,气温太低了,她的四肢都好似冰冻血液无法流动,她用力拍了下脸颊,朝着阮苏淮也心浮气躁地故意回怼说:“那我遇到你,我有好事吗?你还不是处处针对我?
陆枝遇单手扶着枝桠,伸出手又快又准的给了阮苏淮一巴掌,直打的阮苏淮清醒回过神来,诧异地连话都支支吾吾的。
她火气顿时上来,大脑猛然热血冲脑一热,捂着脸,说:“你……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打我?”
“我确实算不上什么东西,因为我是人,然后,我作为人在打同为人的你,这很正确不是吗?”
陆枝遇笑了笑,眉眼间尽是嘲讽,令阮苏淮极为不适。
阮苏淮瞪了她一眼,似是被惹火了。
“阮苏淮,是你技不如人,感情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公平竞争,你被抢了就再抢回来啊?你不是很爱杜越泽吗?你轻言说放弃,现在就想着解脱了别让我瞧不起你?好吗?”
陆枝遇挑衅地抛了个眼神,“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救你吗?你出了意外,那我成为金凰奖最佳演员就少了一个最有力的竞争对手。走捷径可耻,那样获得而来的荣耀,轻松的走上国内影视巅峰那又有什么意思?”
陆枝遇凝视着阮苏淮一字一句地说,“算是我看走眼了,当时就不会该想着来救你,看看现在的你,连希望的边角都没摸到就开始绝望了,这种人,有什么资格和我站在一块儿。”
阮苏淮看着陆枝遇,不知不觉寒意一扫而空,对方的轻视令她心里燃起了一丝不服,她的声音响了好几倍,“我是一线明星,有许多的剧本供我挑选,你不过是个十八线开外抱着金主大腿,在娱乐圈活不过两集的小透明,你有什么资格和我比较?”
陆枝遇的笑声在逐渐停歇的雨夜之中分外清晰,她自信地说:“两年之内,我必会成功,到时候你就在台下仰望着我吧。”
巨大的噪音充斥着耳膜。
一架直升机的飞在了头顶,随即软绳梯掉在了陆枝遇的面前。
她看着神智彻底清醒的阮苏淮,说:“你先爬上去吧,我现在还可以,爬上去的时候小心点,别失足失手了。”
阮苏淮接过了陆枝遇手拉过来的软梯,爬了几步,忽而忍不住转过头看向了她,“你刚才说的,是激励刺激我的话,还是你是真的有感而发?”
陆枝遇寒气窜入支气管,剧烈咳嗽了几声,“你别问了,快点爬上去,我还等着呢。”
“陆枝遇,你这些话我都记住了,明年下届的金凰盛典,希望我不是站在台上看着你丢人。”
阮苏淮双眸锐利有神地看向了陆枝遇,那黑深的眼中包含着野心,也混杂着忽而多出来的一些情绪,认真而偏执。
陆枝遇舔了舔干燥发抖的嘴唇,不在乎地说:“那拭目以待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