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徐大强张大嘴,似乎是吓呆了,再无话可说,朱文章这才一锤定音:“徐大强,你不但为夫为父不仁,对自己母亲也不孝。来人,先将他押下去,杖责二十,拘禁十日再说!”
“大人,饶命,饶命啊!”徐大强这下子真的吓晕了,杖责二十可不是玩的,还不把他老腰给打断了?
“少啰嗦,拉下去。”朱文章挥挥手,“哦,还有,下次再敢在本官面前动手,或者自称什么‘老子’,本官就将你赶出涿州,这辈子都休想回来!”
又看向徐燕儿:“徐燕儿,今日本官准许你的请求,从此你们母女四人,与徐大强再无瓜葛,你们今后可以好好靠自己双手生活了!”
“是,多谢大人!”徐燕儿感激至极,拉着旁边的母亲和姐姐,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又向着舒墨,清亮的声音如一根嫩笋:“谢谢小师爷,你真是个好人,长得好看,心肠还好!”
舒墨看见这小姑娘的眼中莹然有泪,眼眶也是有些发热。
前世,她不知人间疾苦。
自己拥有着这世上最好的父母,特别是爹爹,极其疼爱自己,虽然自己有个弟弟,却丝毫没有偏心。
爹爹支持她读书、写字,甚至骑马、练剑。他说女孩子更要有本事,不能被人欺负。就算嫁了人,也不能只顾着相夫教子,自己要做出榜样,才能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
她当时,从来没有想过这世上会有徐大强这样不负责任的父亲,从来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徐英儿、徐燕儿这样可怜的少女,没有接受教育的机会,还被父亲责打,恨不得在尿桶里淹死……
曾经,她以为这世界只有鲜花和美好,只有慈爱的父亲,温柔的母亲,可爱乖巧的弟弟,和众人艳羡的身份。
也许,这就是老天给了她十六年无比幸福的光阴,因为太美好了,所以只有十六年。
而老天却又怜惜她,给了她另一次生命。她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用自己微薄的力量,改变这个世界,用每次能做的一点点事,帮助他人……
爹爹,你看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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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涿州县衙的小院中,酒香四溢。
舒景叔侄二人一来,便替朱县令解决了如此复杂的案子。说实在的,这案子虽然牵连的人不多,可是十分错综复杂,说来说去,每个人都有嫌疑,然而最后的凶手却是最想不到的那个人,若是稍微有一点差池,那就肯定要判下冤案了。
朱文章一思及此处,后背就是一层冷汗。
若是自己亲自办这个案子,恐怕最多就办到方博文那里,不,搞不好他连方博文下毒意图弑父都发现不了。
他在心里庆幸,幸好有舒景兄和小墨在呀!
之前舒景推举舒墨来做这个师爷,他还不以为然心想就是个吃闲饭的小娃娃,只是舒景护犊心切罢了。现今看来,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小公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唉,若是自家儿子也能这么有出息该多好!
今日恰巧是十五,晚上,雨竟然也不下了,一轮圆月停在半空。
朱文章叫上夫人们陪着,在后院里设宴款待叔侄俩,接风洗尘,顺便表示感谢。
朱文章有两房夫人。大夫人是他的结发妻子,已经成婚二十年了,年纪四十上下。
二夫人此前见过,年纪比较轻,目前三十出头,机灵活泼,身段苗条,模样俏丽,很讨朱文章喜欢。
朱文章只有一个孩子——儿子朱子瑜,小名汤圆,年方六岁,与二夫人所生。跟朱文章一般圆滚滚白胖胖,满脸笑意,十分可爱,一看便是亲生的。
为了这晚的家宴,舒墨特意换了另一件淡蓝色长衫,益发衬托得肤白如玉。
她五官虽秀气精致,但一对浓黑的眉毛飞入鬓中,带着几分傲气与英气,减弱了五官的秀美,倒是很有几分翩翩少年郎的锋芒。
她原本声音较为低柔,再将声音压低些,倒确实听不出是女子的声音。至于行走动作,如何隐藏自己的女子气质仪态,这些,在来涿州之前舅爷都一一教她练过。
“小茉,既然你想出来历练,做官,见世面,舅爷定然会帮你。”三个月前,她提出,要离开云照的那一日,舅爷思考了良久,目光凝视着她,“只是,在外面,会经历许多风雨,官场上的许多事情,不是只有能力就可以决定的。
况且,在南庆朝,女子是不可以入仕为官的。你扮成男子,这事情一旦开始,便要一直瞒下去,否则,便是欺君之罪。从此你的人生将与寻常女子的简单平顺无缘,也许你一生都无法嫁人,有自己的儿女。
——你,做好这个准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