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傅友与王书礼上前,顾子湛便与他二人一起,见过了大理寺卿颜骏驰和少卿马成大,又被领着去了各自日后办公的屋子。
顾子湛是六品寺丞,与一位名叫邢康的寺正同屋,寺正为正五品,且顾子湛本就是初来乍到,平日里便跟在邢康身后学习审理案件。傅友和王书礼也分别跟了两位寺丞打下手。
他们三个都是没有经验的新手,虽都有巡视查案的差事,但因为眼下什么都不懂,便都留在了大理寺里整理之前的卷宗学习经验,还没有出巡地方的资格。
大理寺积累了许多旧案档案,三人每日钻在故纸堆里,都是焦头烂额。颜骏驰在大理寺为官多年,经验老道,破过许多漂亮的案子,尚未查明的很少,称得上大案要案的更少,只是有几桩拦截盗抢官银的案子尚未勘破。但这些案子最近的也有三年,其他更早些,因没有线索,都被锁在档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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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出了饕餮楼,顾子湛便与傅友说了自己要做盲袋生意的打算。傅友立刻便觉得自己有了用武之地,也嚷嚷着要与顾子湛合伙赚钱。顾子湛自然同意。
一拍即合之后,傅友办事效率极高,很快便跟段勇一起,在城西选中了一处临街的铺面。这家店铺原先是家话本铺子,因之前的老板家中有事着急回老家,所以空了下来。价格方面很是公道,更令顾子湛满意的是,这里距离荣庆斋很近,她还记得,楚澜很喜欢荣庆斋的糕点。
顾子湛与楚澜不便出面,一切便皆由傅友在外打点。正好傅友喜欢热闹,也擅长与除了王书礼以外的人打交道,顾子湛与楚澜自然乐得清闲。
顾子湛给铺子起名叫做博众堂,有“博采众家”之意。每一个锦袋都印上了博众堂的名号,而每一幅楚澜临摹的字画,分成八份之后每一份都印了刻有“逍遥”二字的印章。元晦道长在楚澜及笄时曾私下给她起了“非游”为字,顾子湛觉得这名字有些拘束,在问过楚澜的意思后,便用“逍遥”作为了楚澜的假名。
珍宝器物的仿制还需费些功夫,顾子湛便打算先从字画的临摹做起。傅友从他大哥傅朋那里偷出好几幅右钧先生和佶牙公的字画,字数皆在百字以下,其中就包括上次那幅被王书礼赢走又被顾子湛替他要回来的《鸣泉山寺碑》。顾子湛收到之后,便去拿给了楚澜。
谁知楚澜见到那幅《鸣泉山寺碑》之后,却忍不住弯眉浅笑。
一旁的见微更是咯咯笑出了声。
顾子湛不解,问见微:“怎么了?好端端你怎么学鸽子叫?”
见微羞恼,冲她哼了一声,当着顾子湛的面就向楚澜告了状。
楚澜好笑看顾子湛一眼,安抚见微几句,便让她先出去了。
顾子湛此时已猜到些,眸光灼灼,上前试探问道:“莫不是那幅《鸣泉》,与我面前的这位才女有些关系?”
楚澜被看得竟有些赧,挥手挡开她,又白她一眼,“油嘴滑舌!”随即扬起笑,话语中更不由自主添上几分傲然:“那幅《鸣泉》并非右钧先生真迹,乃是我临摹之作。当初大表兄见我临摹的好,便留作收藏了。”
顾子湛眼睛更亮了,与楚澜相识之后,每一天都会带给她无尽的惊喜。忍不住称赞:“阿澜你真厉害!”又有些得意道:“我也真厉害!”
楚澜有些疑惑,打趣问道:“你又哪里厉害了?”
顾子湛眨眨眼,“我慧眼识珠,夫凭妻贵,可不是厉害?”
觑她一眼,楚澜的心情却也被她带动,又嗔一句:“油嘴滑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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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一,博众堂正式开张。
顾子湛舍不得楚澜受累,命段勇去找了些擅长临摹之人来,通过傅友的筛选,先留下了十二人。这十二人临摹的书画上没有个人私印,只保留了博众堂的印章。
初期的时候,顾子湛本打算让楚澜只临摹出二十幅便可,但最后楚澜交来的,却足足有五十幅之多。这五十幅顾子湛只留出十组预备整套出售,从剩下的四十多幅中拿出二十幅,与那些临摹师傅们的八百余幅拆开打乱,装入博众堂统一制作的锦袋里,成为第一批摆在店里任人随机挑选的盲袋。
大昭的一两纹银与一贯铜钱,即一千文铜钱同价。一个盲袋单卖为八百文,整套八个买的话,在博众堂新开业的十五天以内可以享受优惠价,六两银子便可。楚澜那些印有“逍遥”印章的字画也在其中,能否抽中,便全看各人运气了。大昭物价较为稳定,普通的四五口之家,一个月大约可赚五六两银子,一两个盲袋还是买得起的。况且博众堂面向的受众多为读书人,能上得起学堂的人家,当然会更富裕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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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业那天,傅友一身月白色锦缎长袍,领口袖边以青色丝线纹了祥云花样,配上羊脂白玉做成的发冠,衬得他竟有了几分文质彬彬的模样,连有些微胖的身材都被很好掩饰。领着几个身着国子监太学生服饰的小弟往门口一站,颇有几分文人相会的架势。
顾子湛作为幕后老板,自然要来捧场,还特意穿了亲王世子的绛色常服来。
邢康听说后,也带了几个与他交好的大理寺官员一同前往。
傅友一脸笑容的招呼来客,见到顾子湛一行忙拉起她往屋内引。顾子湛听他说话时挺腰收腹、声如洪钟,忍不住打趣:“傅老板,今天气色不错,你这肚子都好像小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