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安的反应并未让蔡无稽感到意外,这孩子似乎对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除了杀常胜那会儿,眼中燃烧的狠劲叫人触目惊心。
才多大点的孩子,突遭厄运,一家子就只剩了她一个。他像她这么大的时候,最大的痛苦就是人前表现得云淡风轻过目不忘,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摸摸点蜡,熬着通红的眼睛狂背聱牙诘屈的古文,只为了第二日在众位同窗面前赢得教习先生一声“天资聪颖”的夸赞。
符白岩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要想“得到”必须“付出”。即便他出身高贵,天资也确实比普通人高出那么一点,但能赢得大晋第一公子的称谓,绝对不是靠着出身的先天优势就能躺赢。这其中的经营算计唯有他自己知道。
要不是压力太大,他也分裂不出一个蔡无稽的小马甲。
可是压力大归大,与傅长安现在的遭遇相比,他为了表面的虚荣赞誉所经历的那些又算得了什么?
蔡无稽望着她,由衷的叹息了声,这孩子怪招人心疼的。
当然,以上都是蔡无稽个人的自作多情,胡思乱想。
傅长安觉得自己可怜招人心疼吗?
当然不,能重活一生,已经是老天爷给她的天大福报,她很感激!
她到现在都还有些恍惚,生怕自己只是做了一场美梦。到头来还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蔡无稽瞧着她可怜,不由的生出了想多了解她一些的冲动,道:“某自出生就没了父母,天生地养,天底下一浮萍,居无定所,却也自由自在。姑娘是哪里人?敢问芳名?”话虽这么说,脚却在桌子底下画圈圈。晋人旧俗,张口撒谎,未免谎言成真,脚或手要同时画圈圈,祷告天爷别当了真。
“傅长安。”
蔡无稽,“原来是叫长安呐,名字很好,长安你是哪里人?接下来要往哪里去?”
傅长安,“京城。”
蔡无稽顺势道:“哦,是回家吧。”
傅长安,“不是。”
蔡无稽暗道,看来是没将国公府当家啊,心思一转,又问,“看着你年纪不大,不知许了人家没有?”
傅长安,“未曾。”
蔡无稽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挑了挑眉。不过想来也正常,她一个单身女子为何要跟他这样的陌生男子据实以告?行走江湖,最忌讳的就是实话实说。
傅长安过了会又补充了句,“也不对,前些时候嫁了一回,不过那不算。”
蔡无稽意外,“既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为何说不算?”
傅长安:“那人并不愿娶我,强扭的瓜不甜。”
蔡无稽忽然觉得长安又可爱了几分,他确实不愿意啊,这话她没说错。
“你亲口问过他?”
过去好几日都没这一会说的话多,傅长安已经有些厌了。她的神色,蔡无稽瞧出来了。想着她能跟自己一问一答这么多句,实在难得,本以为她不会再说话,岂知,她抿了抿唇,抬眸反问,“就我这模样还用得着问吗?”
书生不说话了,再说就昧着良心了,蔡无稽使出万能大招,用那种诱哄人的温润嗓音道:“姑娘心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