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大白虎在山间搏斗,跳跃、翻滚、扑杀、撕咬,都是体型巨大修为深厚的大妖,两人相斗激烈,弄得山石崩裂,山泉旁的两尊大鼎“桄榔桄榔”被掀翻,里面的东西流泻一地,顺着山石蔓延,血与肉羹混杂,殊异的香味流泻出去,小妖们又想吐了。 吼吼吼! 一声一声的咆哮令周围的小妖瑟瑟发抖。往日平静繁荣的勺皓山,如今小妖死的死,逃的逃,已然成为恐怖的孽地。 桑裴庞大的身躯撞击在山石上,已经遍体鳞伤,毛皮被刮擦被撕咬,已经没有几处完好的地方。 身受重伤,但眼底闪烁的深深仇恨,却依旧让众妖心惊,似乎就算拼着一条命,也要生撕下虎王一块肉。 虎王又惊又怒,惊的是桑裴的修为进展竟如此神速,怒的是他只想问丝萝的下落,没想伤他,但是他却铁了心,一心一意想要他死。 他脸色古怪,“你果然是要弑父,无论本王做什么,你还是会踏上这一条路,果然是个天生地养的孽障!” 虎王慢慢走近,“别固执了,你母亲是虎后,该葬在虎陵。” 桑裴挣扎了两下,粗粗喘息一口,翻身又起,“安葬虎陵,你说笑吧?” 他顿了顿,咽下满嘴的血,一步步靠近虎王,“别想了。我在庚辛丘脉之外立了座坟墓,远离白虎部落,你这辈子,都休想找到。” 虎王暴怒:“桑裴!” 桑裴懒得废话,突然发力,一口朝着虎王的脖子咬过去。 虎王彻底被激怒,在桑裴碰上脖子,更狠地撕扯掉他一块肉时,也咬牙切齿地反扑。 苍木看得又心疼又惶恐,停下啊,快点停下啊。大王子,小妖求您了,离开吧,快点离开! 虎王,您仔细看一看,那是您的亲儿子啊…… 山下,已然混乱成一片,狼群和虎卫如同一锅搅浑的粥,战场已经铺展开来,以两只大白虎为中心,凶狠地残杀着。 滴答—— 夜黑了,下雨了,滴滴打在山林、打在石头上,可没有妖发现,他们一个个都杀红了眼。 尤商便在此刻跑过来,他跑得极为狼狈,形容凄惨,腿一拐一瘸的。 似乎后面有什么要命的东西在追他般。眼见就快到达勺皓山,他眼前一亮,有恃无恐地嚎一嗓子,谁知,立刻被两只追赶而来的狼妖摁倒。 他吓得直啰嗦,惊恐得抬起眼往勺皓山望去,想呼唤虎卫帮他,可入眼却是漫山遍野的小妖在撕咬,杀红了眼。 有妖逼山吗? 尤商虽然血脉不纯,但好歹是只老虎,他从两只狼妖的锐爪下挣脱,慌乱逃窜,边跑边惊悚大喊:“阿爹,阿娘,救命啊,大哥要杀我!” 喊了半晌没妖理他,他哪里受得了这种冷遇。他看见跟随而来的几只虎卫,憋了一路的气,可算找到了发泄的地方。 抬起爪子,发泄般的狠狠拍在老虎脸上,暴跳如雷:“废物,还愣着干什么,快带本少主去找阿爹阿娘!” 尤商受狐妖影响,认为自己就是白虎部落的少主了。 虎卫皆一脸不耐烦,他们奉命保护二王子,为了他,兄弟们已经折损大半,这二王子不但没有一丝体谅,反而随时随地无理取闹,痛骂痛打,跟随他,简直是最折磨妖的差事。 勺皓山上一片混乱,狼妖与虎卫彼此厮杀,保护二皇子的虎卫们试图闯出一条路,奈何两方打得激烈,屡次失败。几只虎卫对望了一眼,不情不愿的冲上去,浑水摸鱼逮了只老虎,问明情况。 老虎道:“王后身死——” 尤商拍掌:“死得好!” 老虎拧眉,“大王子反了,正跟王上拼命,还有——” 尤商克制不住狂喜,打断他:“桑裴那厮天生反骨,本少主早就看出来了!怎么样,阿爹是不是已经杀了他?还有什么,你快说!” “青夫人被烹煮了……” “烹得好——” 说完之后,尤商惊觉不对,突然瞪大双眼,不可置信,“什么,我阿娘死了?你肯定在骗我,阿娘才没有死!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去找阿爹啊,我要阿爹亲口告诉我!” 虎卫看着满山混乱的狼妖和老虎,摇头:“……进不去。” 尤商大喊,跳脚又踹:“要你们有何用?废物,一群废物!” 有只虎卫忍无可忍,他们兄弟为这蠢货出生入死,就是为了挨骂的? 他双眼冲血,怒瞪尤商,恶狠狠地道:“你说的容易,你去啊!” 尤商猛地哆嗦,见凶残的打斗场面本能退缩,但觉得太丢面子,梗着脖子回吼道:“本少主要能进去,要你们何用?” 虎卫:“…………”就一只窝里横的蠢蛋! 勺皓山上,桑裴脖子、肚子都被咬破,皮肉翻滚,露出森森白骨。 他再如何天资卓绝,也不过十八岁,修为怎可能比得上活了两百多年的虎王?跟他对上,没法占上风。 虎王因虎后之死,心神大伤,又被桑裴激起了怒意,已呈疯狂之态。桑裴出手毫不留情,是拼了命的想杀掉他,他也用力揍回去,打红了眼,现在根本认不清眼前的白虎。 他双眼冲血,眼底散着化不尽的伤痛,咆哮道:“丝萝呢,你把她藏哪儿了?” 可怜、哀伤、愤怒、绝望、狼狈不堪,像快被折腾疯了,哪还有一丝虎王的威严? 桑裴喘着粗气,冷眼注视着他,斜眼扫过山下密布的小妖,当在圈外发现一只杂毛的小老虎,他恨意燃烧,危险地低吼,挣扎从着爬起,甩掉虎王,疯狂地跑向尤商。 比起虎王,他更痛恨狐妖母子,狐妖被他亲手杀死,但是,不够。 虎王紧随其后。 两只老虎势不可挡冲出战圈,浑厚的虎啸震慑一路的小妖,桑裴拼命奔跑,快虎王一截,在虎卫没反应过来,一口咬住尤商的喉咙。 他眼露凶光,扣紧牙关,眼看就要一口咬死杂毛虎,身子却被剧烈一撞,从高处抛下,树枝狠狠贯入伤口。 身上、口中,鲜血迸溅。 尤商脖子上多了几个瘆人的血洞,他吓疯了,哆嗦跑向虎王:“阿阿阿爹,桑裴要杀我!!!” 虎王现在满脑子都是虎后,根本听不进其他的话,他撞开曾经最疼爱的小儿子,怀着对虎后的愧疚和对桑裴的恼恨,逼近桑裴,“孽障,若非为了部落,我真该在你生下来时,就把你掐死!再问一遍,丝萝呢,你把她还给我!” 尤商被虎王的模样吓哭了,道:“阿爹!”都怎么了?阿爹疯了吗,怎会如此待他。 桑裴懒得搭理虎王,他趴在血泊里,身体一阵阵地发凉,他几乎能感受到萦绕在自己周身的死气。 他不甘心。母亲的祭品里,怎么能少了这只杂毛老虎。 他瞪着尤商,挣扎着继续站起。 一步一摇晃,执着地走向尤商。 虎卫被他凛然的气势压迫,下意识地往旁边退。 尤商望见他血红的眸子,头皮发麻,四肢被铺天盖地的恐惧拉扯。跑,必须跑,跑得越远越好,可他发软的双腿,却死死钉在地上,怎么也动不了。 救命啊! 虎王龇牙咧嘴,继续飞身扑上去,一爪子,桑裴就被拍飞,狠狠摔倒在地。他艰难地动了动扭动脖子,恶狠狠地盯着尤商,翻过身还要爬起来,又被虎王拍飞,“丝萝在哪里,你说啊!” “咳咳……”桑裴血流如注,抬眼嘲讽地望着虎王,姿态之放肆堪比挑衅。 虎王还要抬爪,苍木冲出圈子,心疼得红了眼眶,“嗷呜”大叫,带领狼群冲过来,不顾尊卑与他厮杀,“大王子,快跑!” 尤商缩在虎卫后面,见桑裴失去再战之力,确定没有危险了才蹦出来,怒气冲冲,“你、你还我阿娘来!” 他目露凶光,遽然爆发力气,朝桑裴扑了过去,想趁他毫无反手之力时咬死他。 桑裴仍旧睁大着眼,紧紧瞪着他,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此刻的尤商怕是已经死了千百次。 就在尤商快要得手之际,危急关头,林中蓦然蹿出一根藤条。 藤条一现,目标直接尤商。啪啪两声,抽飞了杂毛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