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座上众人竟都哄笑了起来,只有那位三爷,拧着眉毛,一脸黑线的样子。
他一口吞下杯中酒,仰起脸却忽地绽出一丝莫测笑意,指着相见道:“吉祥,去,把她带回去,等着我晚上慢慢审她。”
吉祥利落的应了一声,伸手想要拉人,手才伸了一半,却见那小姑娘也赌气似的喝下一杯酒,转身便朝着门口奔了出去。
这么气势恢弘的出场,竟然瞬间被笑场。
有骨气的相见姑娘蓄了一肚子的怒气,转身就走。姑奶奶才不跟你们这一桌子辫子男一般见识。
“康儿,这小妮子是从哪寻来的?真真是……”福隆安一边笑着一边问,口中的酒差一点呛了出来。
“我瞧着,倒像是个风流灵巧的俏晴雯。”奎林正好想起胞弟明瑞开口闭口不离的《石头记》。
纪晓岚瞧了和亲王一眼,方才他出言插话,现在想起来像是有那么一点让自己解围的意思,此刻他却沉吟不语。
于是,他便夹了一筷子糖醋里脊,若无其事的跟五王爷聊天,“王爷,听说这是保定知府的家伎,自小买了来请乐师嬷嬷教养着,瞧着倒是花了十分的心思。”
顿了顿,恍惚听见和亲王仿佛叹了一口气,幽幽道:“这小丫头,倒是让本王想起一位故人。”
纪晓岚顿时来了精神,即刻问道:“王爷说的是哪位高人?”
“那位高人……”五王爷也随着夹了一块里脊,那糖汁酸甜适中,极为顺口。他不紧不慢的咀嚼咽了,才仿佛自言自语说,“故人嘛,自然不足为纪公道也。”
纪晓岚正支着耳朵听,没想竟得了这么一句,不过这位王爷一向没什么正经,只好释然一笑。
只有和珅,端着酒杯微微出神,方才那女郎音容笑貌如清风掠影,在他心上留下淡淡一抹,他不自觉摇了摇头,竟然挥之不去……
———————————————————————————————————————-
刚才只顾着一个劲的往外走,吉祥心里却犯了难。这老爷说把她带回去,晚上还要审她。可又没说把她带到哪。
是舞娘们住的厢房?
不妥,那个地方老爷去不得。
后院?
更不行了,福晋还不得活剥了自己。
算了,还是书房吧。
这个地方别人不能进,到底是还回去做舞娘,还是纳进男爵府,还是……
等老爷自己掂量着办吧。
而径自走出门口的相见,自然不晓得吉祥得这些心思。
她依稀听着背后渐行渐远的窃笑私语,忍不住暗自怨念,这些个猥琐男人,笑个毛啊!
“姑娘,这边请。”穿过曲曲折折得回廊,一直跟着自己的那个随从指向左手一扇垂花门。
看来想要趁这个时候跑出去是不可能了,那就等着他来,瞧他能说些什么。
想到这,相见又朝着吉祥问了一句,“你家主人,怎么称呼?”
吉祥闻言一惊,敢情这位小娘子都不知道我们爷是谁,这心可真不是一般的大。
不过自家爷爷态度不明,自己当然也不好太过拿大,撇了撇嘴说,“我们家老爷,可是先富察老公爷的嫡公子,当今万岁爷的内侄,姑娘仔细记好了。”
原来他竟然是,福康安……
相见在现代是学中文的,历史自然也不差。知道这位乾隆皇帝的内侄就是野史上被传的沸沸扬扬的皇帝私生子。
那由此推断,那个给自己解围的纪公,不就是大名鼎鼎的纪晓岚了……
她忍不住弯起嘴角,今天这个见识,不虚穿越此行。
过了一处穿堂,迎面是五间一排的上房,立在门口的两个小厮见了吉祥,甚是殷勤的叫了声“哥哥”,挑帘开门让了他们进去。
屋子里像是烧着地龙,一股暖流蓦地将人包裹住。此刻,相见才发觉自己还穿着那件薄纱舞衣,双手双脚几乎都冻僵了。
吉祥看了她一眼,招手让小厮送上热茶,然后引着相见到了左边暖阁,微一躬身,“姑娘且在此处休息,有什么事吩咐他们便是。”
相见见他要走,想了想,试探着问道:“这不是我原来住的地方,你还是送我去找嬷嬷吧,要是她们找不到我,误了出府的时间,那多不好啊!”
吉祥忍不住心中暗笑,这小丫头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
随即摆出一副正经神色,“姑娘说的这是哪里话,老爷可吩咐了晚上要问您的话呢。您若是走了,让老爷找谁去?听小的一句,您就安心在这里等等,我们爷散了局,自然就会过来。”
说完一转身便出去了,相见看见他出门的时候双肩微动,似是轻哼了一声。
大概,是笑话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