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安维轩有进退维谷之感。
等等!好像青楼与伎院不是一回事……
就在安维轩左右为难之际,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脑海中,随后这个念头又带一股记忆浮现在自己脑海里,开始与自己现在的记忆融合在一起。
安维轩明白过来,方才凭空在脑海中蹦出的那段记忆,是这具躯体原主人的记忆。
很快,安维轩理顺了这股记忆,心中对青楼楚馆与伎馆在这个时代的定位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估计是前世受到电视剧先入为主的洗脑影响,在安维轩的潜意识里,把青楼和伎院混为一谈,而事实上在这个时代二者之间还是有很大区别与差距的,有钱就能逛的那叫伎院俗称窑子,而真实的青楼不仅不是想去就能去,而且还是非常有档次,或者说是逼格的地方。
至于二者之间的区别与差距,主要在于从业人员与接待客户群体的不同。
这个时代的伎院,寻常人见到的姑娘与后世的“小姐”差不多,单纯的皮肉生意、纯粹的生理需求,只要给钱就可以。大部从业者一没什么文化二没什么姿色,当然也有部分长的很不错,价钱自然也相对贵一些,但更多的还是容貌一般的女子,这类从业者通常被百姓称为“粉头”,如果加个前缀的话,那就是“劣质”。逛伎院的的大都是居于社会底层的民众,还有流氓无赖。
似那丁五就是做这类皮肉生意的,只是档次比寻常伎馆高些,眼下正努力转型意欲与高档次的青楼接轨。
至于青楼,那里的姑娘长的漂亮只是基础具体条件,最主要是要有才情,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都得精通,在专人的调教之下,个顶个的都是一等一的才女。
本朝社会风气比较开放,据信本朝靖康之变前,汴都便出了现专门青楼女子的评比活动,还仿照科举设置了一、二、三甲,评状元、榜眼、探花,比起学子们科举考试也轻松不到哪去,学子们考试虽然辛苦,好在比的是才情,不需要拼长相。
为了评出个好成绩,一众青楼女子付出可谓辛苦,但回报也是极高的,那些排名领先的女子被选为花魁,马上就会大红大紫,身价更是扶摇直上。得道君皇帝垂青的李师师、赵元奴等人无不是花榜魁首出身。
相对应的,逛青楼的也只能是社会上的成功人士,或是当官的或是有名的才子,本朝的苏轼、柳七变就是典型的例子,这二位都是青楼里的常客,极得姑娘们的倾慕至于那些富商巨贾虽然有财大气粗,但还是难得青楼姑娘们的垂青。
想到此处,安维轩不由的想起柳七变,此公生前甚得青楼姑娘们垂青不仅经常倒贴,在其死后一众青楼女子还自发为其募集丧葬费,堪称逛青楼者中的翘楚,花间浪子里的典范。
记忆融合到这里,安维轩不由的摇头,自己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小小年纪脑子里成天都在琢磨些什么,不过志学之年竟然对青楼伎馆了解的这么多?
都常说人心不古,连苏轼、白居易这样大才子都逛青楼,这古人的人心又何曾古过?想至此处,安维轩甚至有种古人人设崩坏之感,虽说自己前世是做见不得光营生的,但也是怀有羞耻感的,按理来说这些古人读的是圣贤书,受的是圣人教化,好端端的却非要逛青楼,按圣人教化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做个模范夫君不好么。
就在安维轩叹息人心从来没有不古之际,转念又想到这个时代的婚姻制度的大环境。
在封建制度的大背景下,人们的婚姻制度基本是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决定的,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包办婚姻,其中掺杂着各种各样的因素,譬如有的是为了家族的利益、有的是为了仕途发展,总之婚姻都是爹娘说的算。
所以在这个时代,绝大部分男人对自己结婚时娶的媳妇长的什么样,是胖是瘦,是高是矮,是黑是白,都毫不知情甚至人还没出生,在娘肚子里,家中父母就己经指腹为婚,把亲事定下来了。
这个时代很多人第一次看见老婆的模样,基本上都是在拜完天地进入洞房之后了“女子无才便是德。”姑娘家不需要有文化,嫁个好人家生下儿子就是圆满了,显然是这个时代的主流意识。所以老婆只是用来传接代的,至于爱情是完全不存在的。
没有文化就没有才情,更不要说会有什么情调,两口子一辈子圈圈叉叉恐怕只用一种姿势。所以这个时代的男人很难在自家婆娘身上找到什么共同语言,再回头看看青楼里的姑娘,读书多、见识广、有文化还懂情调,更不要说长的还漂亮,简直就是完美无缺。
当然上青楼的男人也必未都是冲着一亲芳泽圈圈叉叉去的,而且人家青楼里的姑娘未必肯出卖身体,一些男人去逛青楼,也就是想和姑娘们单纯的讨论个诗词书画,谈论下理想什么的,后世有个说词唤做“灵魂伴侣”,这部分人与心仪的人发乎情止乎礼,做个灵魂伴侣就很心满意足了。
青楼的姑娘们给这些文人们带来了爱情滋润,也激发了文人们的创做灵感,很多优秀诗词都诞生在青楼当中。青楼里的姑娘需要传唱文人的诗词出名,文人需要青楼姑娘的爱情滋润来激发灵感,二者一拍即合,才子佳人的故事自然是层出不穷了。
这青楼楚馆除了是男人们追求精神寄托的地方外,还是极为重要的社交场所,譬如柳七变作那首望海潮本意就是求官的。常游弋青楼楚馆中的文人墨客们可谓泡妞、社交两不误,说不定能结交个有权有势贵人,升官发财都不在话下。
所以以时下的大环境来说,似唐秀才这等读书人不去青楼才是不合情理的事,才是掉身份的事,当然前提是家境一定要好。
“换个评话,莫要老是说这些旧词!”
“走罢,走罢,这罗瘸子没什么新说词了!”
“罗瘸子,你就不能说些新鲜点的,就这几个词话翻来复去的说,我等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
就在安维轩心中琢磨之际,一阵大呼小叫的倒彩声涌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