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大树上还结果子啊,看这个头儿,一个就够咱们吃的了。”
“这树自中段往下颜色分成黑红两色,看来这树怕是快要死了。”
“哎,死了也是一个树精,这家伙长得可真壮实!”
“听声音总算是越来越近了,我的脚都快被树枝隔成三寸金莲了。拐哥,收绳子吧。”
“差不多最后一段距离了,大落,接好绳子。”
“得嘞。”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老花哨,你唱的什么鬼东西?怎么一股丧气劲儿。”
“八成是老花哨又想女人了。”
“哈哈哈,恐怕是魂都被旅馆的老板娘给勾走了,你可留神脚下啊!”
“去去去,小屁孩懂什么!”
“哈哈哈!”
先前被老拐用木棍捅了几棒的果实像钟摆一样晃动几下后归了位,等树杆附近恢复平静后,果实里面却发出了嗞嗞嗞的响声,只听见咯噔一声,原本还好好挂在枝头的果实竟然脱离树枝掉了下去。
哪怕是一只小小的苹果从高处落下,要是打在人身上那也是一个透明的窟窿,果实紧贴着莫子初的后背划过,他脖颈后面被硬生生擦掉一层皮,好在没有流出血来,东西落入的速度太快,即便是有光线照着,也只是看到了一道黑影落了下去。
“什么鬼东西!?”
“太快了,没看清。”
“子初,你没事吧?”
“没没事。”
“子初,子初!”
刚回完话的莫子初感觉胳膊无力,整个人往树杆外面一躺像刚刚落下的果实那样,一头栽下了树身。
没过几秒,树下便传来了一阵阵嘈杂的叫声,那叫声像蜂巢里受到攻击涌出的土蜂拍打翅膀声一样密集,好在最后一段的绳结已经拴好。
莫子笙、老拐和泥鳅三个健壮的人开始大跳着踩住树身往下面速降,剩下的人也加快了脚上的功夫。大家慌忙下树的时候,周围的光线早就已经暗淡了起来。
只听到哗啦哗啦几声响,随后嗡的一声,黑暗处大片大片的蝙蝠从下面飞了上来,蝙蝠打在老花哨抓住树杆的那只手上,重心一歪,整条主绳上的人全都像一串蚂蚱一样滑了下去。
“哎哟,哎哟,这是什么东西压在了我身上?”
“我我还活着!?”
“是我,我们也掉下来了!”
“快把火把点着,这里太黑了!”
“早就不知道滚到了哪里,大家都没事吧?子初、大落、泥鳅、老花哨、药匣子、小安!”
“亮了!”
由于从树身上摔下来,莫子笙包里的打火石早就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还是紧抱着药箱的药匣子从里面摸出火折子照出了一小片光亮,大落感觉到身体下面软塌塌的。
他把身上压着的泥鳅一把推开,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知道谁身下传出几句婴儿的啼哭声,让身处在黑暗里的众人后颈一阵发凉,老拐感觉叫声离他自己很近。
他动了一下后背,感觉到身下压着什么东西,等到他伸手往身下摸的时候,首先摸到了一只软软的翅膀,他一把便将蝙蝠抓了出来,然后靠近亮光瞧都瞧没仔细,一下子把蝙蝠扔到了一边。
“子初在这里,子初,子初,快醒醒!”
“还有气息在,是晕过去了。”
“那边有石阶,咱们往那边靠过去。”
“我身下是什么鬼东西,黏黏糊糊的,不好,我的身体正在往下坠。”
“看我的。”
嗖的一声,绑有石头的绳结被大落一把抛向了对面的石阶那里,石头叮叮当当地从石阶后面往他们这边滚过来,眼看石头没有勾住任何牢靠的地方。
大落用力一个拽扯,咣当一声,石头直接卡在了一个硬物上,莫子笙和老拐两个人把莫子初平放在中间的黑虎皮上,然后抓住虎皮的两只腿慢慢往前面移步过去。
等他俩快到石阶的时候,两个人的身体也已经陷了大半进去,轰的一声响,石阶两侧的方形石龛里早出了火光。
莫子笙这才看清楚他们身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们走过的地方趟起一片血红色的浆状物质,十几只蝙蝠还落在上面不停地舔噬着上面的东西。
“拉我一把!”
“大落,快憋气!”
“抓紧绳子!”
大落身下的浆状物质很快便把他吞到了腰部,并且之前还粘稠的浆状物质开始变稀起来,大落旁边也只有一个绳子可以抓握,他就这样连同绳子没了下去。
原来众人身下的浆状物质只不过是动物和死尸腐烂之后淤积而成的一片血潭,血潭破口处不断地往上面翻涌着气泡,气泡胀破之后跑出一股鱼市里划开鱼腹丢出内脏招致绳虫的恶臭。
大落算是尽了有生以来最长时间的闭气,结果还是因为内心里的一阵痛苦地挣扎而钻进嘴里一口血冻,他赶紧再次缩紧喉咙闭上了嘴巴,脚下好像是踩到了一根树杆。
他拼尽最后一点儿力气往血潭上一蹿,也是只露出脑袋用鼻子吸了一口气,连嘴里的血冻也没有时间吐出去,他感觉到眼前一片血红色,仿佛看到了染坊高高挂在木杆上的绸缎,绸缎打在他的脸上,整个晕晕乎乎地没了动静。
“快拉绳子,绳子那头还有些份量!”
“上面有东西又掉下来了,快拉!”
老拐抬眼间发现树身上面有东西落下来,靠近的时候一看,竟然是树枝上结成的果实,果实外面坚硬的外壳砸在血潭里噼里啪啦地一通炸响。
还好大落已经没在了血潭下面,要不然非得被这果实打成肉酱不可,血潭里面到处飞溅的血浆粘到众人的身上,那恶臭闻起来可真是刺鼻。
“该死,看来刚才不止咱们吃了那蝙蝠的亏,这被蝙蝠撞掉的果实倒像是一颗颗响在耳边的闷雷。”
“再用些力气!”
“啊”
“是是胳膊,大落,大落!”
“好好冷,鬼鬼差兄弟,这是到哪了?”
“刚来吧,也对,除了我和马面二人不是头一次,有什么孝敬我们的吗?”
“明明白,道上的规矩我都懂,吃的就只有虎肉,是黑虎肉,您二位一定没吃过吧?”
“就这点意思,恐怕先要拉你进油炸里洗个澡了!”
“说!”
“别别别,我脖子上还有一块我娘给我的玉佛,是是好玉好玉,您赏个眼!你端给我的是什么东西!?”
“当然是水了,快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