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矩也是知兵的,先后追随过郭威、柴荣,更与赵匡胤一同征讨过李重进、李筠。
他起身道:“臣也认为此时发兵不甚妥当。且不提方才赵公所说。如今刘钧虽死,可契丹人定不愿见太原为我军所破,等我方出兵之时定会在太原城的东南一线夹击,甚至有可能围魏救赵,领兵南下直奔汴梁。依臣之见,仓促用兵实为不智,我方应做好万全的准备,等到了明年秋天,秋收之时,兵精粮足,再领兵北上,一举攻破太原城。”
赵匡胤轻咳一声,不动声色的把目光转向了薛居正。
薛居正心领神会,连忙起身道:“臣认为咱们不如静观其变再做反应。如今刘钧已死,新帝登基。可刘钧膝下无子,只有其养子外甥刘继恩,虽是名正言顺却也难称大统,且朝中宰相郭无为大权在握,这新帝与权臣之见或许会有一番龙争虎斗。不如耐心等上几个月,局势也就明朗了。如若此时贸然出兵,会让对方放下成见,齐御外敌。这绝非我们所乐见的。”
一旁的赵光义听的直摇头,心说你们三人说的头头是道,一个说时候不对,兵将思乡,一个说契丹人不会坐视不理,又一个说让北汉内斗。可难道二哥会不知吗?这问你们不过是意思意思罢了,心中所想应是即刻出兵。
赵匡胤听完三人所讲,意兴阑珊,嘴角耷拉下来,这时问道:“光义,你在想什么呢?为何始终一言不发?”
听到二哥叫自己,赵光义连忙说道:“皇兄,臣弟这是在想,此次出兵该用谁好!”
赵匡胤眼睛一亮,来了兴致,问道:“光义可有好的人选?”
“方才赵书记、李枢密所言不虚,妄然用兵,确为不妥,不如这般,责令潞州,昭义军节度使李继勋先行北上,一来给了我们禁军出征争取时间,二来又可观察辽国的动向,防备对方出兵夹击。”
赵光义口中的李继勋乃是当初以赵匡胤为首的“义社十兄弟”中的一员,常年戍边,驻守潞州、泽州。这些年中与辽国、北汉,大仗小仗少说也打了数百起,一直以来互有胜负,深得赵匡胤信任。
对于这种折中的方案,赵匡胤虽不甚满意,可心中也清楚冬季用兵实为大忌,他点点头道。
“好,就依光义说的,命李继勋任行军前营都部署出兵北伐。北汉常年犯我北边,对辽国俯首称臣,曾与后蜀暗自勾结要夹攻我大宋汴梁,后又勾结李筠反叛。于情于理都容他不得。”
赵普三人见这兄弟俩自说自话,也不再过问他们的意见,一时间也是面面相觑,却也明白了赵匡胤心意已决,无可奈何只得同意。
几日之后,李继勋领兵三万北上,在涡河大败北汉军,一路势如破竹,终到了太原城下,可太原城高墙厚,是座了不起的坚城,只三万士卒实难破城。刘继恩一面守城不出,一面遣人送信与辽国。
辽国对宋一直都是只要你是不打北汉,皆可作壁上观。
一来北汉认了辽穆宗为干爹,每年给予大量的供奉,二来北汉的存在也保留了辽国在河东一带对宋发动攻势的能力。如此辽国就可在河东和燕云十六州两路南下钳攻大宋。
当辽穆宗收到北汉的救援信后马上遣大将耶律挞烈为行军都统,出雁门关领兵驰援。
而此时李继勋从探子口中也得知了辽军南下的消息,连忙领兵退出太原城百里之外,选一险要之处安营扎寨,静候汴梁的驰援,就等着两军合为一处,一举大败汉辽联军。
要说这大宋与北汉打仗,石保从这几天是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他虽不太记得具体的历史,可也知北宋的国运才刚刚开始,一个小小的北汉不会给大宋造成什么大麻烦。
可战事为大,他与赵芷儿的婚事就变得遥遥无期,司天监那边也不知敲没敲定好大礼的日子。
而买地建蹴鞠场一事,经小胖子薛成的说和,他这几天中与薛家大房二房的长者见了一面,也敲定好了买地的各种事宜。就等着开封府扑买的告示出来。
如今每日早朝的重大议题,讨论最多的也正是前线的战况,而至于由曹彬和党进所率的大军开赴石岭关则是军机大事,断不会在朝中议论。
下了早朝,他按照惯例奔赴礼宾院。
石保从闲的无事与张监院在房中喝茶,一吏人通禀道:“大人,外面有宫中的內侍来找您。”
“找我?”石保从一愣还以为是与赵芷儿的婚期定了下来,连忙起身出去相迎,张监院自不好留在房中,也连忙跟了出去。
石保从到了礼宾院门前,见一老內侍在寒风中冻得哆哆嗦嗦。连忙上前说道:“老人家为何不进来。”
这老內侍见来人,连忙问道:“可是石保从,石大人?”
“正是。”
“老奴这是递告身来了。”
“告身?”石保从一惊,这才想起前些日赵匡胤说要给自己换个差事的事,可也没想到来的这般快,连忙道:“老人家先进来暖暖身子吧。”
这老內侍摆手拒绝,“老奴这还有几家要跑呢,大人快接了告身吧。”
石保从这才双手接过,随后又拿出十两银子送予老內侍,老內侍起初还不敢接,可见石保从眼神真挚,也就欣然接下了。
老內侍走后,张监院抱拳道:“恭喜大人高升。”
“先别急着说,等我看过了告身你再恭喜也不迟。”石保从展开告身这才得见其中内容。
敕:朝议郎、兵部库部司员外郎、礼宾院监院石保从,特授随军转运使,随军供赡,特赐绯五品服,银鱼袋。奉敕如右,符到奉行。
最后则是日期与一众官员你的署名。
这赐绯五品服,乃是他当初在赵匡胤面前提的小要求,没想到这才几天就成了,终于可以脱掉绿油油的朝服,石保从也是心中欢喜。
“张监院,这随军转运使你可听过?”
“大人,这随军转运使,说白了就是押粮官,只要您不克扣粮草,顺利运到前线军中,到时候随着大军凯旋而归,您就是大功一件。这随军转运使可是肥差中的肥差,不知多少人眼红呢,你想想不用动一刀一箭,白白得了军功,也算是战时最稳妥的差事了。”
石保从点头,他此时也想明白了,这是要自己借着押运粮草立得军功,到时候在名正言顺的给自己调位置。
“张监院,想不到咱们就要在此告别了。”石保从颇有些伤感,这倒不是装的,而是在这礼宾院的几个月里也算是待出感情了。
“嗨,大人您说的,只要您还看得起小的,咱都在城中随时相见,大人您当时甘愿为小的试毒,我就暗自发过誓,只要大人说一声,刀里来火里去,绝不皱眉头。”
“我记住了,可也么那么吓人,”石保从笑道,“你这话说得的,还哪里像个监院,倒像是绿林好汉。”
两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随后石保从与张监院、众通译告辞,很快就领着粮草队踏上了北上征程。